前两天去京郊一名亿万富豪的私邸开会。那是一个巨大的庄园，天花板比秋天还高，堂皇得教人嫉妒。会议的间隙，我提着裤子走过长廊，像一只寻找电线杆的老狗一般绕了很多圈，一半靠眼睛一半靠鼻子才找到了厕所。及至轻解罗衫，正待抒情地叹气时，忽然发现一张女人的面孔隔着茶色玻璃出现我的面前！我瞳孔紧缩，硬生生将一股真气逆吸回去，拖戟而逃。
后来我才知道，该厕所可以往外观望，但外面的人却看不见里面。这可以算是一种单向度的偷窥，你可以光着屁股看着人来人往，像生儿打量助产士。偶尔或许会有一名美女对着玻璃也对着你坦诚的屁股嫣然一笑，你抱以便秘的狰狞苦笑，她却视若无物，恰似阴阳相隔，这真是一种无与伦比的偷窥。
我深入了富人的庄园，主人不，我顺势进行了一场事先张扬的偷窥。庄园之大，有如30年前的一个生产队。红灿灿的柿子像灯笼挂林间，搞得跟红灯区似的，我想摘可是又不敢；毛色可鉴的黑天鹅浮游湖泊里，让我怀想起南方的烧鹅，我想找杆猎枪可是又不敢。大厦前停着一辆保时捷跑车，我悲愤地想起我尘世里挣扎了30年，攒的钱还买不起它的两颗轮子。
我想我应该不算一个仇富的人，也不算是自卑的人，但每次偷窥富豪的生活总让我沮丧不已――那些富贵总是令我抱怨我的祖先，他们一直安静地躺地里，像一枚低调的红薯，而且他们身上的土从来没有冒烟过。
所以，我明白了一个哲理：穷人可以偷窥一切，就是不要偷窥富人，假如你想让自己快乐一点的话。
适宜穷人偷窥的节目很多，比较压轴的一出就是视察别人的性生活。如今我做网络，非常清楚一切网页只要打上“偷窥”二字，流量立即大增。我的偶像木子美为什么卖书的销量比我好？无他，就是满足了别人的偷窥欲。
偷窥这玩意，不是眼的专利，有的时候通过耳朵以及别的器官亦同样能达到目的。老汉近学习历史，学到了这样一则典故：辽道宗耶律洪基的老婆叫萧观音，据说很骚，且好诗词，于是跟汉族伶人赵惟一勾搭进了被窝。事情很快败露，大臣耶律乙辛给皇帝的告密信中，对偷情部分有极其三级的介绍：“命酒对饮，或饮或弹，至院鼓三下，敕内侍出帐。(单)登时当值帐，不复闻帐内弹饮，但闻笑声。(单)登亦心动，密从帐外听之。闻(皇)后言曰：‘可封有用郎君’。惟一低声言曰：‘奴具虽健，小蛇耳，自不敌可汗真龙。’(皇)后曰：‘小猛蛇，却赛真懒龙。’此后但闻惺惺若小儿梦中啼而已……”
后来的结局，自然是皇后被赐死，不过我一直怀疑该大臣不是偷听，因为音频实不如视频过瘾，他多半帐上捅了个小洞进行实时观测。
好玩的是，我通过这件事情偷窥到了一个笔名的由来――去年，德国之声世界博客大赛“佳博客奖”评委木子美女士的大力举荐下，授予了一名北漂京城的四川人――这个人，我三年前做报纸时曾向他约过稿子，可是，我一直弄不明白他的名字的由来。
那个人，便唤做猛小蛇。
-------刘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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