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十八章：东边日出西边雨
再见那女子，公孙几乎觉出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却见她身着白色身的绒衫，斜倚床上，长披散，神情慵懒。她瘦了许多，面色亦有些苍白。眼角有些微淡然的红色，似是缠绵之后的余韵……以及，鲜艳欲滴的微肿樱唇。公孙乌龙只觉得心头狠狠地一揪。
曲艺子看了面前二人一眼，只略略支起身子，小玉马上过来扶她。她淡淡一笑，从容地打招呼：“列缺哥哥。公孙先生。”
公孙乌龙收回神，只跟着列缺一起淡淡地回了礼，便不顾列缺的目光，兀自走到床头坐下，浅笑着望着那女子：“殿下，可觉得好些了？”
曲艺子一愣，然后轻笑出声：“先生还是一样爱说笑。”说着，便向他伸出手。纤细白皙的手腕，从轻暖的绒衫紧的袖口里伸出来，直伸到那男子身前。公孙乌龙呼吸又是一窒。
觉察到他的反应，曲艺子又是一顿，然后笑道：“抱歉。先生，有劳了。”她只以为是连理香的药性未除，让这男子觉得不自了。所幸离灭刚刚被阳先生有事叫走了，不然脸色不定该多难看。
公孙微微一哂，便伸出手指搭住了她腕上的脉搏所。状似无意的，他的某根手指搭她脉门上，只需稍稍一用力，就能断送这女子的生机。列缺注意到了，他知道，因为他可以感觉到身后蓬勃升起的杀气。但是那又如何，纵然是三国第一剑，这种情况下，也因快不过他，不敢轻举妄动。他低下头，嘴角露出笑意。
曲艺子却似是浑然不觉，只懒懒地又向下瘫了一些，似是倦不可耐，只侧过头去懒懒地以另一只手掩嘴打了个哈欠，颈间的妖娆痕迹便若隐若现地从粉色的丝里露出来。公孙乌龙又是一僵。
“嗯？”曲艺子诧异地回过头，见公孙乌龙的反应，不由得哑然失笑，“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嗯，你知道，我了那个……”
公孙乌龙回过神，只淡淡一笑：“连理香。无碍。”见那女子淡笑着冲他点了点头，他才有办法暗自松一口气，搭她脉门上的手指却一松，再也使不上力来。他可以听见列缺也身后松了一口气，满室的杀机也终于黯淡下去，却也因为距离原因而没有立刻上前制住他。他敛了敛长睫，只心底暗笑。似乎真的不可控制了呢。只不过是她身上显示出了可能曾与那男子缠绵的迹象，只不过她他们进来的时候先跟列缺招呼而不是他，只不过是她对列缺的态比对他亲昵，他竟然就因为这些而失去理智，险些这离军营，离王的床上就要了她的性命！
他努力平息了心内的情绪，只抬起头细细地打量她的脸色，打量她，他一手操作下，愈加憔悴的容颜。接着他伸出手，想捧住她的脸，却半路上停住，只示意她靠过来。她很听话地照做了。然后他才触碰到她，却只是压抑住心底的冲动，把她的脸转过去，作势观察她耳后，果然看见那里有一条若隐若现的蓝色脉动。
“是般若之毒？”他明知故问地道，却现他靠她实太近，除了他自己已经严重为她身上的桃花香影响，他的气息喷她颈间，也让她微微一畏缩。看到她的反应，他心一动，却又被他努力压抑住。
曲艺子嗯了一声，只依然他的操控下侧着脸淡淡地道：“我的确染上了般若之血。除此之外，还被那个什么栀茶蝎咬过。之前染上的连理香之毒，已经被解了大半，相信是无碍了。”他的触碰很轻柔，甚至只是轻轻碰到她皮肤的表层。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让她觉得无比不自，仿佛下一秒，他就要做出什么事情来一样。曲艺子等了了一会，又等了一会，却见他不但不开口说话，还只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她终于忍不住侧过脸欲抬起头，谁知他们的距离实是太近，她这一动，樱唇就擦过他近咫尺的双唇。
“……”
“抱歉！”曲艺子看着眼前明显受惊的男人，又尴尬却又想笑，只像安抚小男孩一样安抚他，“我，我不是故意的……”说来说去，又只有这一句，她终于笑了出来，只头疼得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没有注意到公孙乌龙身后列缺阴鹜到要崩裂的脸色。
公孙乌龙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终于还是忍住了想要伸出舌头去舔自己的嘴唇的**。却阻止不了心底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崩塌，然后那东西就一直沉下去。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还搭她腕上的手指，然后心情却又像突然想通了什么一般愉快起来。他抬头直视她，直视那刚刚擦过他的嘴唇的柔软樱唇，面上露出了微笑，然后道：“您放心。我一定会治好您。”
“……”曲艺子呆住。
公孙乌龙回过头，看见列缺松了一口气，却依然难看的脸色，只心情大好的保证：“嗯，一定会。”
曲艺子回过神，便恢复了淡然的姿态，只躺回榻上，淡淡地道：“先生，有很多高人已经给我诊断过，我知道你不比他们差。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可是那些人，我知道即使我问了他们也不会跟我说实话。”
“嗯？”
曲艺子的视线飘向了不知名的远方，嘴角的笑容淡得几近安逸，似乎下一瞬从她嘴里吐出来的那句话，是关忧别人的性命：“如果这毒一直不解，要不要命？”
公孙乌龙明显一僵，直到她回过头，询问地看向他，他才不自然地回过头，诚实地回答道：“活不过三十岁。”诚然，他一开始的打算是要她速死。这结果并不是他所满意的。但是现，从刚才那一个几乎不能算是吻的触碰之后，他改变了主意。他想要她活下去，即使他还找不到方法，他也一定要她活下去！因为，他突然觉得，也许她也并不是那么遥不可及……只要稍微努力一下下，或许，他也还是能触碰到她的……
“三十岁？”曲艺子一怔，然后勉强笑道，“照你的说法，那我还有十年好活……不过，先生，你是否知道，我是桃妖之后……”
公孙乌龙也是一愣，方才想起这回事，沉吟了一会，才道：“您的体质孱弱，又经过了转世，妖性本就已经弱了几分。何况您原本就只是半妖，又经由慕容氏的血脉封印过灵脉，大损了灵脉，可以说是早就已经丧失了妖格。如若下所料不差，即使您不曾毒，您的身体，也已与凡人无异。”
“与凡人无异？”曲艺子一听便来了精神，“你是说，若是治好我身上这毒，我就可以跟凡人一样，生老病死？”
“……”公孙乌龙费解地看着她，“您本来可以长生不老的……”言下之意，她变成这个样子，跟离王当初的自作主张脱不开干系。没错，他是故意告诉她这些的！
“怎么会”，曲艺子笑吟吟地拍了拍公孙乌龙的肩，看到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生硬，只以为是自己的动作逾越了，便灿灿地把手收回来，还是笑道，“长生不老很寂寞的，我高兴还来不及。先生，您真是高人！”一口一个“妖”字，半分不惊，果然是世外高人啊！
公孙乌龙的脸色变了好几变，终还是叹了口气，收藏好了情绪，站起来向她行了一礼，笑道：“多谢殿下夸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