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十章:风起
“少则两三个月,多则一年……”他的声音里几乎低不可闻的颤抖,“依阳先生的意思,他是想让你留京城,稳住大局……我本来是不想的。可是你……”
不想再听了。她对自己说,再也不想听见他颤抖着声音说话了。
下一秒,她就火热地覆住他温润的唇,光洁的身体爬出被窝,不安分地蹭他身上。她的唇齿间还有避子汤的苦味,却隐约泛着一丝甘甜,正映衬了他此时的心境,让他欲罢不能。
“曲儿……你还可以吗……”这样问着,他的手却已经紧紧箍住了她的腰身,把她用力地向自己。
“嗯……嗯?”曲艺子却突然一把推开他,一下子蹦得老远,“不要!我不想再喝那劳什子避子汤了!”
“……”离灭满头黑线,却还是怜惜她的身子状况,只道,“过来,让我抱抱,我保证不乱来。”
曲艺子犹豫不决,下一秒,却被他一把拖住小手,连带着整个人撞进他怀里。
“哎哟!”咦,好多星星……
离灭无奈,只好揉着她的小脑袋,安抚道:“别闹了。一会去收拾一下,我们去用午膳。阳先生他们,可都等着呢。”
“咦?”她的小脸又仰起来,似是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却只换来他黏稠的亲吻。
离王府后园。露天酒宴。
曲艺子的手被离灭拉着,略有些不自地看着一大桌子也正望着她的人。熟悉的,有阳先生,烈山植,肖子山,格格,以及慕容虹。他们正带着一脸的笑意望着她。半生不熟的,有焰之英,此人正剑眉微耸,抿着一张樱桃小口。每次看到他那奇怪的五官搭配,她就有抑制不住爆笑出口的冲动。不熟的,约莫有五个,其不乏看起来三十五岁以下的俊俏青年,只有两位,年纪显得比阳先生还略长一些。曲艺子知道,他们都是朝的朝臣,而且必定是离灭视为真正心腹的,与刚才他还抱怨着的那些大臣,是不一样的。
阳先生先笑道:“夫人,既然主上让我们不用拘礼,那我们也就不客气了。许多时日不见,夫人的气色,倒是愈好了呢。”
曲艺子一愣,面上显出尴尬来:“阳先生,少取笑人。”她自然知道,他们昨天才刚见过面,而那个时候,她正了疯去找离灭算账……
相熟的,肖子山格格等率先笑出了声,其余人等,略一呆之后,也笑了出来。气氛顿时缓和下来,曲艺子也给场的几位朝臣,留下了率真的好印象。
离灭笑着一一给她介绍:“这位,现是刑部尚书,凌云隐。云隐十年前就状元及第,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凌云隐大方地冲离灭笑道:“王爷过奖了。”却曲艺子的视线投过来的时候,脸莫名地一红。曲艺子见此人眉目俊朗,温尔雅,此刻却不知为何,略有些羞窘,不由得觉得有趣,直觉里也认为这会是个好相处的人。
“凌大人。”曲艺子笑眯眯地跟凌云隐打了个招呼。谁知他却只对她抱了抱拳,行了一个男子间的礼仪。曲艺子愣了愣,量控制自己不拿眼去看离灭。
离灭却似根本不意,继续笑着介绍道:“这位,现是书省长官,孙泰孙先生。书省长官,官同副相。”
孙泰是一位年近五十长者,颇有儒家长者风范,神情透露着些许严谨,曲艺子只觉得那双正望着自己的探究的双眼似曾相识。是了,初次见阳先生时,他也是这样的眼神的,只是这位孙大人,目多了些犀利,少了些包容。
曲艺子微微一笑,垂下头打招呼:“孙大人。”
孙泰只淡淡地回一礼。曲艺子亦并不介意。
其余人等,有今年的状元沈一入,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俊才,正是意气风之时,颇有几分傲气,似乎颇得离灭的赏识,年纪轻轻就官拜礼部尚书。三十年来连考了十次科举,直到今年才被离灭亲自破格提为榜眼的曹行庸,外表正如他的名讳一般,庸内敛,却似未出鞘的宝剑,隐而未,官拜四品大司马,从属于凌云隐所的刑部。另有大著名的老将军诸葛青的两位爱子,年约三十的诸葛玉官拜兵部尚书,手握着除了边城和容川两地外整个大的兵马的兵符。大的军队制,若是没有同时拿到兵符和帅印,是不允许轻易出兵的,只有边城和容川,由两位将门世家的后人掌握,士兵与将领的默契经由几代的磨砺,是为大精锐的两支部队。二十出头的诸葛滔,拱卫京城的禁军副统领,掌握着京城的大半禁军,虽然也算是年轻有为,不过曲艺子之前听过他的传闻,却多是与他如何花天酒地有关。
众人一一打过招呼,然后就开始动筷子。席间,曲艺子只窝离灭身边,少有言语。她正是心乱如麻,倒不是无法接受马上就要分隔两地。只是,也就是心乱而已。
是夜,水云轩。
离灭还没有回来。曲艺子坐桌前,左手的食指上的伤口还不停地流血,她小心地又一次把血滴进砚台里,然后又开始生涩地捏着毛笔开始鬼画符。整张桌子上到处散着奇怪的符纸,或者写得一团糟的纸张。曲艺子只紧皱着眉,一张一张不停地画符,心里只念着,阵前对敌,这净口符或许能帮上离灭的忙。
至于那些写得乱七八糟的纸张,是她苦思冥想了良久默写出来的孙子兵法三十计。其实她也知道,兵书这种东西,一定要长久地研读,方能有所体会,离灭是匆匆地上战场,这东西能帮上忙的几率,简直小得不能再小。何况她的记忆零碎得不得了,写出来的鬼东西估计也让人难以看懂。
然而……
万一,哪怕只是万分之一……一旦想到,她就无法停止。她必须要把自己想到的全部去践行,即使手还不停地颤抖,即使心跳怎么样也无法平伏下来……
离灭推开门,扑面而来的空气里夹杂了些许微弱的血腥味,令他不禁大惊失色。有那么一个瞬间,他以为自己的心跳已经停止。
曲艺子听见开门声,却觉得一直久悬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她舒出一口气,抬起头笑道:“阿灭,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