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镇国至宝
那日送走邬淑妃和炎银鸠这两尊大佛之后不久，冰心就带了几个小宫女来探望。曲艺子像昔日对待蓝紫儿那般敷衍了几句，不动声色。从某个方面来说，冰心确实跟蓝紫儿很像，总是笑脸迎人，心机深沉。只是蓝紫儿还未长成，冰心却已经是老辣的姜。
只是她也不再是当初那个曲艺子，那个会被净婵子骗上后崖的懵懂女孩。
虽说曲艺子身份未明，荷花伺候她却也心力。夜里曲艺子睡下之后，她也外房的小床上睡下，夜里随时等着伺候。曲艺子见那床又小又硬，便让她睡到了里间的美人榻，只说是内殿太过空旷，少了人气。
日子就这般平静无波地过了好几日，曲艺子却一刻也没忘掉自己此时的处境。因此夜里荷花经常可以听见她那张巨大的千年玉床上碾转难以入眠。
那日夜里，曲艺子披着轻薄的炎国式睡袍，坐梳妆台前半日，不肯上床就寝。那梳妆台正对着窗口，皎洁的月光投她的脸上，让她原本就清丽姣好的面容衬得像窗外的圆月一样明朗温柔。荷花安静地随侍一旁，只觉得她这一刻的风华绝代谁也不能比拟。邬淑妃不能，冰心不能。甚至连离灭此，也无法掩盖。
荷花垂着手道：“姑娘可是有心事？”
曲艺子浓密的睫毛动了动，偏头一笑：“有啊。我想我的情郎。”
荷花一愣，又看见她眼的盈盈笑意，便又笑道：“姑娘可想抚琴？”
曲艺子修长匀称的手抬起来，纤美的手指一点一点地描绘着梳妆台的边缘，嘴角依旧嵌着笑，浓密的睫毛月光下散着毛茸茸的光。荷花望着她。她看不透她的心。
曲艺子道：“不用了。我累了，准备就寝。”
荷花答应了一声，下去了。
夜里，曲艺子突然惊醒。空旷的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强烈的存感，带着生冷而危险的气息。她坐起来，平静地望着正前方那双黑暗都犀利得扎人的眼。一时间两人间的气压足以挤死一只蚊子。
僵持了一会，曲艺子先出声。她正了正嗓子，笑道：“不知国主深夜来访，民女有失远迎，还请恕罪。”话是毕恭毕敬，她却丝毫都没有下床行礼的意思。炎丞就坐床前，把她脸上的似笑非笑看得一清二楚。可是他也跟冰心一样，看不透她的心。
炎丞的声音还是一样清冷：“你和大离王，是什么关系？”
他单刀直入，然后紧紧地盯着她的表情，把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波动都看入眼里。可是她却只眨眨眼，并不答腔，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
心里有很强烈的预感，可是她强迫自己什么都不去想，不被心里所产生的念头惊动。她不知道，他口的“离王”是谁。
“前几日大那边传来消息，身为三国第一美男子的离王昭告天下，说他的一名宠妾被歹人所虏。离王宠之甚，派人到处寻找，许下万金之赏。并放出话来，若是那些歹人肯放归这名宠妾，他以一国之王的身份保证既往不咎，还奉上万金”，他看了一眼表情终于出现细微破碎的曲艺子一眼，继续说道，“离王的封地燕城，燕城以盛产金刚石出名。这普天之下，除了离王，就算是三国国主，也未必能拿出你身上这么一副金钢石指甲套。”
曲艺子努力地平复了一下呼吸，笑道：“国主英明。”
炎丞突然出手，十指大力地扣住她纤细的脖子。曲艺子只有一瞬间的惊慌，然后马上平静下来。她可以反抗，可是她没有。咽喉上的疼痛抵呼吸上，她的脸已经开始变色，眼睛却还是一片澄明。她知道，她不会死这里。
果然，炎丞只是与她对视了一会，然后就甩开手，把她甩到一边。她俯枕头上拼命喘气，藏头里的嘴角却诡异地弯起。
炎国主的声音冷冷响起：“说。”
简单的一个字。他知道她是个聪明人。
曲艺子喘着气，声音嘶哑地道：“我只不过是曲夫人身边的一个武婢。主子为了保夫人周全，所以赐了我这么一套金刚钻指甲套。”
炎丞冷笑道：“你倒不担心你家夫人的安危。”
曲艺子努力地憋住笑：“主子身边的女人，没有不希望曲夫人死的。”
炎丞仔细地打量她，眼神带着浓浓的探究。曲艺子心里叹息，她终究还是沉不住气。她知道他不信，却还是坦荡荡地迎上他的目光，与他对视。她突然现脸皮厚其实是一个极大的优点。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清亮的鸟啼，曲艺子一下子放松下来。
炎丞皱着眉，无奈道：“那孽障，倒是护你护得紧。”
曲艺子伸了伸头，却不见那怪鸟破门而入。心里只奇怪，难道它竟然有这等灵性，知道炎丞此，所以不敢造次？
炎丞又道：“既然它喜欢你，那你明日便搬到圣殿去与它做伴。”
曲艺子急道：“国主！既然民女只是个无关紧要之人，又与贵国无碍，不如放了民女去！”
炎丞冷笑道：“无关紧要？”
曲艺子不语。
“还是说你不愿意？”
当然不愿意！
“小乖可是我炎国的镇国至宝，二年前生与虚云山，乃天地之灵。怎么，你觉得委屈？”
曲艺子听到“二年前”，“虚云山”这几个字，心一动，便道：“民女不敢。”
炎丞冷哼一声，拂袖而去。曲艺子松了口气，虚擦了擦额头，对还跪着的荷花道：“荷花，起来。地上凉。”
荷花答应了一声，起身走到曲艺子身边，想服侍她躺下：“姑娘身子弱，近老是头晕，早些歇息。”
曲艺子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就着她手里拉起的被子躺下。荷花看了一眼她脖子上的淤痕，一言不地退下。
门外传来几声压低的鸟啼，又嘈杂了一阵，便恢复了安静。那怪鸟终是没有破门而入。
这一夜，曲艺子睡得倒格外安稳。
第二日，炎丞便下了旨，封曲艺子为圣宫主事女官，为从三品，赐住圣殿凝灵阁。又考虑到这位上任的曲姑姑身子尚虚，经常头晕乏力，所以国主特旨恩准她缓几日再从玉清殿搬往圣宫。
曲艺子微笑地接过圣旨。身后一片窃窃私语。炎后宫风起了。
有传言说，圣旨下来的前一夜，国主已经临幸了这位异族女子。至于为什么没有封为妃子，却是一点也不奇怪。圣宫主事品级虽不高，却是身侍奉炎国镇国之宝，炎银鸠大人的。虽也后宫之内，却并不受后宫约束。莫说现国主还未立皇后，就是将来立了皇后，也管不到圣圣宫头上。
这女子，只怕会是第二个冰心。
一时间众人来贺。玉清殿门庭若市。邬淑妃依旧高贵矜持，冰心和蔼可亲。还有那些赵钱孙李某某美人，每个人都强忍着妒意，不同的容颜上挂着一样的笑容。当然也有脸色不好看的，只不过这是冰心的地盘，冰心宫又威望甚高，所以无人敢造次。曲艺子瞧眼里，只觉得有趣，一句身体不适，便打了众人。
这样的确是太过猖狂了。可是她知道，她不会一辈子呆这里。
冰心走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了荷花一眼，荷花会意地点点头。再看曲艺子，曲艺子掩着嘴打瞌睡，头偏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