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元宵过李隆基便要巡幸东都。因为这个缘这一年的省试也提早了不竟是过了正月初三就开始了常科各科目的考等到最后一科进士科考完之正正好好是普天同庆的元宵佳
大冷天里在尚书省都堂之内憋了整整三天两如今终于得见天崔颢便和几个京兆府解送的举子约好了同游灯会。他和王缙原本关系不怎么可前番同仇敌忾了一反倒亲近了好自然而然又邀了王缙。
待到华灯初上喧嚣漫天的时骑马出游的他看着街头香车美人如一时忍不住两眼放正诗兴大发打算吟咏一首咏这上元夜美人的旁边的王缙就重重咳嗽了一声：“这几个月好容易你打出点好名声眼下消停消停吧等发榜你爱咏什么美人都随你”
崔颢被王缙这风凉话一顿时为之气结。可王缙却没有放过他的意又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之前杜十九郎让人送节礼给我的时还捎话说让你安分不要没事就在外头拈花惹还特意叮嘱了一句糟糠之妻不下堂。要知内宅之事虽说是家可要是这上头风评不官运也很难一帆风顺。”
“杜少府还真是老气横明明也就比我大一岁”崔颢有些郁闷地嘀咕了一可想到书肆中今岁《神州解送录》据说整整卖掉了上千不少都是外头各州县的人捎回家而加试五场方才取了不满三十人的结再配上那些极见功底的文更是让长安上下对他们这些人赞口不名声竟不逊色于杜士仪当年登科那一届的《京兆等第录》。因他在扫了一眼几个友人之忍不住又策马靠近了王缙。
“王十五你说今年我们这二十多个人能够录取几个？”
兄长被贬出王缙和杜士仪明面上的走动也减少了许但消息却没断过。此刻他嘿然一面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杜十九郎为何要在这一次京兆府试上头如此大动于还不是因为要让人人都知道此次解送公正明允。而京兆尹孟公既然被拖下了自然会力挺他。别说你们等第前就是剩余倘若员嘉静敢黜落太到时候京兆府也必然会和吏部考功司打擂台要是那新进政事堂的张相国还有源可不会那么客气”
杜士仪用的是光明正大的阳员嘉静要想把等第第七的苗含泽提到最前那就得看看会不会激起反弹
崔颢和王缙这一问一其余几个京兆府解送的举子也都听见相视之后不禁全都心头大振。四处逛了一大正好又是诸王贵主盛陈车令乐师歌姬巡游表演的时然则昔日最最高调的岐王却仿佛沉寂了一几个人等到最后一拨车马过去也没看见岐王宅中的人。面对这幅光王缙想到兄长如今只能寂寞地在遥远的济州独自过忍不住咬紧牙关捏紧了拳头。
“你们继续逛这冷风吹得我有些头疼”
王缙着实觉得今夜这等节日的喜庆气氛和自己眼下的心情格格不和崔颢打了个招呼他便二话不说拨马往回连后头崔颢在那大呼小叫都没去理会。一路策马小跑越过了两三个因南城渐四周围方才逐渐静寂了下周遭的人流也显然减少。而他却没有就此回而是继续又前行了好一会直到四周除了马只剩下了空中那一轮皎洁的冷他才勒马伫竟是呆呆出起了神。
阿兄写下那一首《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的寂寥凄他从前体味不眼下却能够深切地品出滋味来。如今这偌大京他也不是只得孤苦伶仃一个？
就在他发呆之突然只听得一阵荸荸的声等他回过神再看四却发现马前竟是有三个衣衫褴褛不怀好意的壮这一惊登时非同小可。长安城内每年只有正月十五那三天解除宵城中上下均可趁夜出可这三天晚上也是闲汉宵小最最猖獗的三天。固然金吾卫也会在城中巡可依旧没法禁绝这些人。偏偏他今天懒得带僮结果竟然就这么撞上了
“小郎君这匹坐骑不错啊”为首的闲汉嘿然笑了一随即却口气冷飕飕地说“既是身家丰不若给我们兄弟打赏几个酒钱如何？”
知道几人不觊觎自己的不过是因为这等贼赃要出长安城方才能出如今稍有不从便得吃一番皮肉之王缙不禁心头大怒。他倒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可眼下光线昏他又不曾佩和这等街头地痞若真的交起手来必然吃亏。因而强自压下心头火他一言不发往腰中一随即便掏出革囊中的一把铜钱撒了下去。然让他心中一沉的那三人却并未立时去捡拾这些叮叮当当掉在地上的铜而是仍旧盯着自己不放。
“真是肥这下发达上他身上还有更值钱的好东西”
眼看三人朝着自己围逼了过王缙不禁大悔自己今夜为了避开喧到了南城这种僻静地方来。可眼下后悔药已经没得吃心中发狠的他只能紧抓缰绳策马前又拎着马鞭左冲右突驱赶这三个汉子。可单拳难敌四更何况三人都是身手健壮三两下功夫他竟是被人硬拽了下马。就在他被人粗暴地撂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哼的他突然只听到背后传来了一声凌厉的暴喝。
“尔等这是在于什么”
眼见黑暗之中一骑人疾驰而三个壮汉先是一等借助王缙这坐骑旁边琉璃马灯的光瞧见来人生得眉清目秀宛如女左手还拿着一枝白他们登时齐齐眼睛一想当然地把人当成了女扮男装出来游玩的富家千金。见后头仿佛没有别三人登时更生恶为首的壮汉轻轻舔了舔嘴嘿然淫笑道：“居然又来了一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娘子……今天好运……啊”
他这一个道字都没来得及出就只听面前一道凌厉风紧跟着就发出一声惨呼往后倒去。面对这一其余两个色心打动的壮汉吓了一跳。可他们很快就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就只见那秀美宛若女郎的骑马年轻人双腿一夹马腹倏然前左手还拿着梅右手马鞭如同灵蛇一般往他们身上招呼了过那声势和刚刚王缙奋力反击的光景岂可同日而语。他们好不容易堪堪躲又瞧见刚刚狼狈倒地的头儿一跃起正打算一块联手给人点教训丨瞧瞧的时却不曾想那马上年轻人竟丢下了右手马反手抽出了腰中长剑。
“狗鼠辈受死”
崔俭玄从小到最痛恨的就是被人当成女今天一遇到就是三个如此胆大妄为的小蟊他这一口气就憋得狠了。他这三年苦练弓这马上砍杀之术亦是娴熟得两个来回三下五除二地将这三个家伙撂倒在他也不管满身伤痕的他们在那儿如何呻立时调转马头到了前头那马灯蒙蒙亮的地方。等看到一个身着儒衫的年轻人正背靠坐骑坐他便跳下马问道：“你可还能站起来么？”
“没事……多谢兄台相助。”
王缙落马之后本以为要吃大苦可这突如其来杀出来的救兵却给他解了大围。刚刚艰难起身后隐约看到人左突右竟是将这围攻三人杀得一败涂他更是又惊叹又佩这会儿看清了来人的面连他也不禁生出了几分惊艳动心的感哪里不明白那三个蟊贼缘何会起了色心。可听人的嗓音怎么都不像是女又见其毫不迟疑地回剑归用空余的右手拉了他起他站直了身体的同心底便有了几分确信。
面前之人绝不是女子……竟真的是男子如此美容颜的人却有这般好武真真厉害
崔俭玄哪里知道别人直到此刻还在纠结自己的性别问打量了王缙两眼便直截了当地问道：“这上元夜大好佳却偏偏遇到这种狗鼠你既然没有大和我一块把人押送去万年县廨如何？不给这样的狗鼠辈一个教训丨日后还有更多人受害”
“人是兄台擒下自然听凭兄台处置。”恨极了这三个劫道小王缙当然毫不犹豫地答应可等到崔俭玄又从马褡裢里头取了绳熟门熟路回身去捆了那三个遍体鳞伤的家他不禁又生出了几分好等人牵着这三个狼狈不堪的俘虏回来他便开口问“对还未请教兄台名讳？这大晚上怎会到南城来？”
“你能我就不能来？”反问而来一句崔俭玄便气咻咻地说“还不是杜十九那家自己要留在万年县廨值却还扣着十三娘也不让出说什么灯节时外头太乱……还说什么南城大安坊野梅开得正让我特意来求取一也好装点节这下子正好给他送个麻烦让他晚上好好审理审理……咳这些和你没于总之我只是路名讳什么的就算了”
听到这王缙已经猜到了来者何人。难道这就是清河崔氏十一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