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水啦!”

    街上的人们奔走呼号,通天的火光将暗夜照亮。

    纷乱的人群中,有一张脸在闪动的火光下布满了绝望,瞳孔中倒映着的大火似是要将她吞没了般跳跃着。

    苏七终是忍不住心底的不安,又偷偷跑了回来,在看到苏宅牌匾被烧毁砸落在地的瞬间,她就像被什么扼住了喉咙般,难以呼吸。

    “这位小公子,太危险了,赶紧离开!”救火的百姓看见失神的苏七,还以为她被吓傻了,好心劝着拉走。

    苏七固执地停下了脚步,接过那人手中的水桶,语气极力压制着悲伤道:“大叔,我来吧。”

    强忍着悲痛来到水缸旁,苏七将手中的木桶放了下去,那清脆的撞击声立刻让她明白,缸中早已无水。

    握着木桶的手一滞,苏七努力平复心情,到处奔走相问,却是告知早已无水,眼见火势越发大了起来,许多百姓都放弃了救火,眼睁睁看着中都第一富商家的家宅被烧得一干二净。

    “爹,娘……”

    手中的木桶无力脱落,滚倒在地,看着昔日的家在大火中逐渐崩塌烧毁,苏七眼眶的泪终于忍不住地流了出来。

    滚滚浓烟遮天蔽月,大火带来的炙热站在数米远都能清晰的感受到,就在这时,一只小手拉住了她,苏七怔神望去,是傍晚走失的春秀。

    “小姐,我可总算找到你了!”

    “春秀?”见到来人,苏七眸中顿时亮起希望,一把将她抱紧担忧道,“我还以为你被抓走了!”

    主仆相逢,胆小的春秀突然失声痛哭起来,苏七左右望了眼四周,生怕她这一哭招来人的注意,忙捂住她的嘴,低声道:“春秀,我们先走!”

    两人来到一处僻静地,才相互告知了分别时发生的事,春秀得知苏七本可以出城又折返回来后更感动了。

    而春秀这段时间一直在四处躲着,听闻有人说苏家宅院起火了,想着也许能遇上苏七,所以就冒着风险赶了过来,没想到还真让她猜对了。

    就在她俩暗自庆幸时,烧得差不多的苏宅附近出现了一批官兵善后,苏七和春秀循声偷偷看去,不久只见从内里抬出两具裹着白布的尸形东西。

    大家都明白是死尸,骇得往后退了几步,又巴巴地伸脖探眼地往前看去。

    这时,一名侍卫官站了出来,逡巡过一众看热闹的百姓们喊道:“苏府抬出两具女尸,已被烧焦,大家就别聚在这里了,快回家去!”

    侍卫官一出声,众人纷纷议论起来,这两具女尸该不会是说逃出去躲起来的苏家嫡女和其贴身丫鬟吧?

    嘀咕声传到苏七和春秀耳边,两人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眼,春秀觉得是上天眷顾,可苏七心下却觉得诡异。

    这个中都城,她俩断然是不能留了!

    “春秀,我们去兖州!”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落在焦黑的残垣断壁间,难闻的焦炭味萦绕着钻入段墨九的鼻间,踩踏在烧透的木头间,咯吱咯吱的声响就像刀子般割在他的心上。

    昨夜疑似苏七和春秀的焦尸在烧毁的苏府中发现的消息传来后,段墨九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她俩不是逃出去了吗?

    心下不肯相信的他只能亲自来到只剩下残垣的苏府查看,这一片狼藉每看一眼就加重一分的心痛,刺得他双眼生疼。

    双脚下意识地将他带到霞晖院的残骸中,一步一步朝厢房而去,段墨九再烧得漆黑的柜子上找到了苏七的妆奁。

    一卷残破的绢布间,一抹红色的碎块猛地让他察觉到了什么,揭开掩盖的一部分,里面的东西他最是熟悉不过。

    这是他送给苏七的定情信物——梅花簪,如今它四分五裂,早已没了形,在大火的炙烤下那原本的鲜红也变得黯淡无光。

    “世子爷,你看!”这时,随着他一起来的和庆在另一边的废墟中找到了一把剑,“咱们要拿回去吗?”

    段墨九敛眸沉思了一会儿,轻轻地点了点头:“都带回去吧!”

    “是!”

    两人出门来,同在外等候多久的搜查队打了个照面。

    “多谢黎大人给我时间!”段墨九垂首致谢。

    黎大人道了声“客气”,便出声让士兵们将苏府残垣用封条封上,将内里内搜刮出来的货物搜干净,彻底将苏府最后一点儿价值榨干。

    广平帝李栾的国丧在七日后举行,整个中都城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刺眼的白绸布满了整个冕月宫以及中都的街道上。

    冗长繁琐的葬礼仪式后,王公贵族皇族子嗣以及后宫嫔妃们身披白麻头戴白帽,在哀乐中缓缓送行李栾的龙棺。

    新帝李卿翰为纪念广平帝李栾的功绩,赐谥号淑德帝,葬于同号的广平皇陵。

    在此期间,李卿翰主动启用一些朝廷上不起眼的小族世家,予以他们重用,虽然架空了一部分金氏的权利,可最核心的户部依旧没能动得了。

    国丧结束不久,李卿翰的继位大典便草草举行,对外宣称国丧期间不宜大肆举行宴会,另外段墨九奉命成为李卿翰的带刀御前侍卫,统领一支“轻骑卫”,专门服务于李卿翰,专门负责新帝的安危。

    此前的禁军一律遣散至各兵营,兵符依旧交由镇南王段毅保管,封为镇国大将军。

    而从丽国来的科沁努尔将军,亦是在李卿翰的旨意下,召入宫中封了一个铁骑将军的名号在宫外立府。

    这边李卿翰为自己立势立离得风生水起,另一外以皇后为首的金氏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什么也不能做。

    他可是李栾血诏下亲定的新帝,外有丽国这层关系护着,内有掌握兵权的镇南王段毅守着,而且自李栾暴病那一夜起,承心殿所有的宫人竟悄无声息地大换血了。

    金钰儿才意识到,李卿翰这狼崽子竟悄悄在自己眼皮底下慢慢成长了起来,什么“轻骑卫”?那可是他暗地里培养的势力。

    论忍辱负重,一想起自己的大儿子李况,金钰儿只觉心底气血上涌,真是煮熟的鸭子到嘴了都能飞了,愚蠢至极!

    她明白只待李卿翰地位巩固后,就会将矛头指向他们,于是立刻让李况和李穆主动请求出宫立府,先打消李卿翰当前对他们的忌惮,以后的事再慢慢谋划。

    就在他们以为一切都将顺利进行时,一则军报又扰乱了中都刚平静下来的水面。

    中都城东北方向百里外的湖城,集结了两万的军力,为首者正是督誉王李昭,明目张胆的打着造反的旗号,准备要攻打冕月宫。

    风声之响,让中都城中的百姓又惶恐不安起来。

    巨大的危机摆在面前,让安坐于鸾心殿中的几人,面色十分沉重。

    “督誉王这是在警告我们。”殿内,段毅眉头紧锁,猜测着李昭的目的和心思,“现在他不选择出兵,而是造声势,说明他并不是真的想攻打冕月。”

    李卿翰沉眸,悠然开口:“督誉王叔或许要的只是公平与真相,私藏龙袍一事,应该是被奸人所陷害。”

    段墨九闻言亦是赞同的点点头:“暗地里诬陷督誉王叔的人,恐怕巴不得我们打起来好坐收渔翁之利,现在唯一能激怒督誉王叔的只能是青璃王妃和玉小子了,我们必须得护他们周全!”

    他的话当即得到李卿翰和段毅的认同,当夜就立即将他们转监,专门由轻骑卫来看守,任何人不得靠近。

    随后李卿翰亲笔书信写了一封谈和书,送往湖城,三日后果然收到了李昭的同意书,当下立即派遣段毅立即带领几个内侍去往湖城谈和。

    刚抵达湖城的段毅在进了城内后,果然验证了心中所想,督誉王李昭并非想要真的打战,他要新帝彻查造反一事,立刻释放下狱的所有人,不然就举兵中都。

    眼见事情有转圜的余地,段毅立刻着书信返回中都,李卿翰当然欣然接受,立刻召集朝廷众臣开始商议。

    早朝间,金氏一党的大臣们激烈反对同李昭谈和,一句逆贼必诛贯彻到底,说是李昭要求的那些都是为了拖延,一旦朝中没有了他的软肋,中都必然会被攻打,到时候冕月的天又要变了。

    另一边主张和谈的朝臣亦是和对方争得面红耳赤,以李昭早年为冕月做出的贡献及德行下文章,提出将功补过的方式。

    位于上首的李卿翰看着殿下争吵不休的老臣们,头都大了。

    这时,户部尚书金相佑站了出来:“陛下,依臣看,既要谈和也得施压,既然对方有条件,我们也得提条件。”

    “金尚书有何想法?”李卿翰朝金相佑投去试探的目光。

    金相佑目不斜视,直直盯着那光滑的大理石地表,出声道:“咱们得主动劝退督誉王李昭,他打着造反旗帜已是大不敬,如今若真想我们无条件把人交出来,断然是不可能,要是有诚意,就放下兵权,独自来中都城请罪,我想陛下应该会大赦吧!”

    此话一出,那些暗中支持的大臣纷纷赞同,这让李卿翰也不得不同意,毕竟虽然他坐上了这个位置,这朝廷大半部分的势力依旧在金氏这一边。

    中都这边的商议书还未传到湖城,另一边的天牢内就发生了劫狱的事情,一大批蒙面的江湖人士潜入天牢,将青璃王妃和李玉世子劫了出去。

    正当李卿翰以为是金氏所为时,湖城那边风向一转,又不同意谈和了,更甚还将前去谈和的段毅王给扣押了,并放下狠话:若不想让中都沦为火海,就主动卸下帝位,仅给三天时间考虑。

    这明显就是铁了心要造反呐!

    继任新帝的李卿翰明白,这将是自己为帝来的第一个挑战,不成人便成仁!

    内有狡狼,外有猛虎,看来这冕月的帝王之位实在是不好坐呀!

    李卿翰轻笑,眸中的清凉逐渐暗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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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妃又想穿男装了最新章节第九十八章 再进暖阳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