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目击者说,从十二月二十四日开始登记,到一月十日登记结束,日军又杀害了几万青年男子,美貌女子被拉走十多卡车。***领到安居证的只有十六万多人!为了领到这张“安居证”,妇女们都经过了一番化装:剪掉长,抹上锅灰,穿上黑衣,用白布条紧束胸部,用黑布条扎紧裤管。总之是越丑越好,越脏越好,越老越好。
不管老的小的,日军见到女的,先嬉皮笑脸地看一会,然后浑身上下摸索一遍,把妇女搞得面红耳赤。见到漂亮的,拉到屋子里留下来了。拿到了安居证的,还要在你的脸上盖一个图章:“花姑娘的好!”有一次,一个日军吓了一跳,刚从一位女同胞的裤腰里伸进去的手立即惊叫着拿出来了。原来,这位妇女为保护自己,在肚子上和大腿边贴了四张黑糊糊的烂膏药!日军以为这是一种病,吓得要命。后来,这个方法被许多妇女效仿。
金陵大学内的难民大多是妇女。十二月二十六日,史威斯纪念堂前的网球场上,集合起三千个男人。摇着尾巴的汉奸唾沫飞溅地动员了半个多钟头,走出了二百多个自己承认是“中国兵”的人。日本兵又从难民群中拉出了够一千人,但不少人站出来证明他们不是中国兵。后来又来了两个日本军官,指示士兵立即将这批人分两队押解出去。
他们的一部分被押到了五台山,另一部分押到了汉中门外的秦淮河边被机枪打死了。押到五台山的一百多个人都用铁丝捆着双手,他们被押到永宁寺对面的一幢楼房里。永宁寺的门口铺着长长的白纸条,许多和尚跪在地上祷拜。
被捆着手的人五个一批或十个一批地从第一间房子里走进去,里面烈火熊熊,大院子里架着好几堆木柴,抓来的难民一个个被日本兵推入火中!没有枪声,只有一阵阵的惨叫呻吟。一个死里逃生的人说,他眼见要被大火烧死,就向一个脸部和善的日本兵求。那个日军同地看了他几眼,做出无能为力的样子,然后用一根木棍在泥地上写了四个大字:大人命令。他说,后来是由于和尚们苦苦哀求,他和另外几个人才幸免于难。遗憾的是,这位九死一生的目击者仍然没有逃脱灾难。他在十一天后的一九三八年一月七日的金陵大学广场上的登记中,又被日本兵拉出去了,美国教授贝德士两次替他求担保,都没有效果。这位被贝德士称为“异常聪明”的中国青年仍然过不了登记安居证的生死之关。
登记结束后的一天,南京的天空中又飞临一架涂有太阳旗的日本飞机,传单像花瓣似的飘下来,上面是一幅画:一个日本兵抱着一个中国儿童,儿童手里拿着吃的东西,旁边跪着一个中国妇女。传单上还印有一句话:“信赖皇军,就可得救。”日军说:只要将这张画贴在门上,就能保证安全。
一位二十二岁的少妇把这张画贴到了三牌楼三号她家的大门上,这天一一一九三八年一月二十九日,她被日本兵奸污了两次。
难民们又都回到了难民区。日军已经下令,二月四日必须解散安全区。但难民们认为:不安全的安全区还是比日军宣传的安全的不安全区要好一些。
暮色中,几百名妇女恳求国际委员会继续收留她们。一个六十二岁的老太太说:“我昨天回到汉西门的家里,日本兵又来强奸我,我说年纪太大了,被打得头昏眼花。”有的说:“与其回家被奸被抢被杀,不如死在这里!”下跪是中国人古老的礼节。这是崇高而又卑贱的礼节。几百个人一齐跪下来了:“送佛送到西天,好事做到底吧!”天黑了,她们还跪在地上。
奴才们白茫茫的晨雾中,一个身穿黑皮大衣,戴着眼镜,挺着肥肥的肚子的家伙,手拿着一根拐杖恶狠狠地指挥着他的一群爪牙:
“打啊!打死这些狗东西!”“给我烧!烧掉棚子!”耀武扬威的奴仆们像恶煞般地又打又砸,将难民们好不容易沿街搭的芦席棚捣毁的捣毁,烧掉的烧掉。寒风中,无家可归的难民们在哀求,在哭号。
“布告早贴出来了,通告也贴过了,皇军有令,解散难民区!”他摸着鼻翼下那一撮日本式的小胡子,怒气冲冲地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