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锐疯了似的疯狂大笑，却不否认这些结果。
「没错，是太后做的，并且是我出的主意」
「你还不知道吧，除了你那位心尖尖上的宠妃林贵人，我芳锐也懂医理」
谢辰瑜有些茫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朕还未说什么，你何必这么激动」
「我激动？」，芳锐再次大笑，笑了一会儿开始崩溃大哭。
「我为什么不能激动？是你那个该死的母亲，把皇后娘娘和我的一生都毁了！」
「原本皇上和皇后娘娘很恩爱的，直到遇见你母亲」
「皇后娘娘日日哭夜夜哭，说从未见过皇上为哪个女子这般神魂颠倒」
「皇后娘娘拉着我的手说，芳锐，帮帮我，你别出宫，我需要你」
「娘娘说没有你在身边，我害怕」
芳锐失声痛哭。
「可怜我青梅竹马的阿力哥，他苦苦等了我一年又一年，就是不肯娶妻生子，就在那一年的秋天，阿力哥外出做工回来的路上，摔下悬崖死无葬身之地」
芳锐牙齿恨得咯吱吱乱响，不怕死似的昂起头。
「你知道是谁做的吗？」
「没错，是皇后，可我不恨皇后，我只恨你母亲！」
芳锐已经疯了，脑子已经忘掉他们当下的身份，心里眼里只剩下当年之事。
在她断断续续的诉说中，谢辰瑜逐渐拼凑出当年的真相。
芳锐原来是某医馆大夫的女儿，因父亲出诊失利治死一个当官的儿子，被人家告上衙门入了大狱。
曾经名动一时的医馆一败涂地，家人也瞬间成了贱籍，被官府拉到菜市口明码标价贱卖。
彼时的皇后还是王家的小姐。
高门大户的大家闺秀养在深闺，心地纯良，见这么一家子被人用草绳拴着，心里不忍，当即掏银子买下他们一家。
年幼的芳锐成了小姐丫鬟，家里人在府里卖苦力。
不足两年亲人死的死散的散，只剩芳锐一人成了小姐心腹。
王小姐心疼她，又自掏腰包让她安葬家人，可谓恩重如山。
也正因如此，芳锐才心甘情愿用一辈子报恩。
这期间，芳锐的青梅竹马兼未婚夫一直不离不弃，那是芳锐父亲在她年幼时定下的一桩亲事。
他叫刘力。
芳锐家道中落，刘力也父母早亡，又被家族争夺霸占家产，也落得个穷困落魄的下场。
两人谁也没想过退婚，只等着到了年龄，求小姐个恩典赐婚成亲，到时她是管事娘子，他是跑腿小厮。
他们不求大富大贵，只愿彼此辛苦扶持一辈子。
可谁知，王家小姐一朝入宫，成了一***的皇后。
当晚王小姐拉着她的手哭着说。
「芳锐我害怕，听说那深宫能吃人不吐骨头，你懂些医术，能不能陪我去」
入宫，就等于放弃与阿力的一切。
王小姐见她犹豫，连忙承诺说不用一辈子，只需过几年等她在宫里站稳脚跟，就放她出宫成婚。….
芳锐答应了。
这一应，就是和阿力的永别。
王小姐入宫和皇帝夫君恩爱两和，就在她即将被放出宫和阿力双宿双栖时。
就在那一晚，皇后哭着拉她的手让她不要走，她说皇上去江南一趟回来彻底变心，连她的脸也不想看了。
皇后哭得那样，又对芳锐恩重如山，连家人入葬的银子都是她给的，更别提自己这一条命。
最最重要的是，她所有的身契都在皇后手中。
商量不过是给面子，皇后大可以主子的身份直接命令她留下，她一个下人会有什么拒绝的余地。
所以毫无意外，芳锐留下了，这一留就是一辈子。
皇后甚至为了让她安心留在宫里，还专门制造一场意外，且故意‘不经意，告诉她阿力已经意外身亡。
哪里会有什么意外，不过是天灾人祸，她又不傻。
恨吗？
怎么可能不恨。
可又凭什么恨，就算皇后指着她的鼻子说‘芳锐你把我给你的生命再还给我，，她也无话可说不是么？
但恨意总不会凭空消失，这个时候，谢辰瑜的母亲柏妃出现了。
就是那个罪魁祸首勾引皇上的女人，她把所有的一切都搅乱，她把皇上所有的目光都吸引走。
如果不是她……
「如果不是你母亲，你说我现在该多幸福啊」
「所以你就帮太后出了这么个主意？让我母亲悄无声息死，差点一尸两命」
芳锐痛快大笑。
「可惜我那时还是太年轻，居然下不去手」
「谢辰瑜我告诉你，如果放在现在，你和你的母亲会以更隐秘的方式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
谢辰瑜：「……」
他花了大半个晚上才理清所有的头绪。
皇后恨母亲，芳锐恨母亲，父皇虚情假意只想利用母亲。
他也许看中了这个人，但更多是这个人背后富可敌国的财富。
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谢辰瑜自己都笑了。
「也罢，芳锐姑姑好好休息，朕改日再来看你」
「不必了」
芳锐摇摇晃晃起身，盯着谢辰瑜看了良久，喃喃一句。
「如果没有那些事，你倒是个不错的孩子，可惜了」
她转身朝牢房一角的碰去，用尽全力，生死决绝。
谢辰瑜反应过来，脚下已是赤淋淋的血迹蔓延开。
芳锐的眸子始终没闭上，死死盯着天的方向，两行眼泪滑到耳朵。
也许是高兴她终于能见到她的阿力哥。
也许是伤心她这辈子究竟做了些什么事。
后悔的、骄傲的、不悔的，一切的一切都成为过去。
——
从暗房回到御书房。
谢辰瑜足足一天一夜才缓过劲儿。
他在窗前负手而立，吩咐赵海：「把所有王家在籍的官员名录全都找出来」
赵海不知道皇上要做什么，只知道他这辈子从未听过皇上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那是一种极端的死亡气息，像把尖刀直抵人心。
他不知道的是，当天夜里，谢辰瑜就看完了所有这些官员的履历。
王家的官员、王家的门生、与王家有关系的亲戚，林林总总一共一百三十二位。
谢辰瑜揉碎纸张，眉眼更冷，拿起朱砂御笔刷刷写下几个名字，圈圈点点一番后，最终敲定。
「还是先从你开始吧，王佑宗」.
半枝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