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长安国道神色复杂，但终于还是坐到电脑前调出了当年的档案。
白蓉蓉的丈夫叫胡旺，是一名缉毒警察，而当年的案件牵涉的人员中，有一个绰号叫狼哥的男人被当场击毙。
当时逃脱的人员里，就有狼哥的亲弟弟，绰号狼小四。
“将狼小四列为头号嫌疑犯进行追踪调查。”安国道下完这道命令之后，整个人就瘫在椅子上。
而白蓉蓉看着电脑里的照片，对叶子说：“看眼睛，就像他。”
“白警官，真的是他？”叶子还是有些激动，虽然他早就知道对方的身份，却不能随意透露。
但如果是白蓉蓉指认那就完全不同了。
“是他么？”安国道也兴奋起来，如果确认是他，那也算是锁定目标了。
可狼小四逃逸多年，怎么才能将其抓到手呢？
白蓉蓉的同事们都在尽力追踪狼小四的踪迹，但这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接连好几日都没有半点信息出现，也没有目击者看到疑似狼小四的人。
白蓉蓉的遗体很快就要下葬，而专程去接其家属的专车也已经到达。
局长安国道带着叶子和白蓉蓉的灵魂以及所有在局里的同事在警察局外等候。
一辆车停在了警察局外，车门打开，一个老太太牵着一个五岁的小女孩从车上下来。
在场的警察都站得笔直，然后朝她们敬礼。这是尊敬和安慰，更是歉意。
小女孩还不知道妈妈已经死掉了，所以一脸懵懂，只有老太太眼含热泪。
白蓉蓉的父亲没有来，因为年纪大了，身体差了。
见不得这样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情了。
白蓉蓉就在警局的屋檐下，蹲在那里哭得像个小孩，明明已经是三十五岁了。
也早该看透了这些生离死别，可她还是难过。
难过没有好好照顾过五岁的女儿，难过没有好好孝敬自己年迈的父母。
叶子陪着她蹲在那里，低声安慰：“白警官，别难过，如果有缘。投胎可能还会再见。”
如果两个人有了注定的缘分，不管相隔多远，下一世也还会相见。
或许白蓉蓉投胎会成为女儿的朋友，也或许会成为她的伴侣。
鬼生和人生一样，有太多说不清楚的事情。
尽管叶子竭尽全力去安慰白蓉蓉，可白蓉蓉还是难过，哭得伤心透顶。
老太太领着小姑娘先进了局长安国道的办公室，安国道踌躇了很久，才终于开口说话。
“老姐姐，是我这个做领导的，没有照顾好属下。”
可事实呢？真是这样么？这本来和照顾不照顾没有什么关系。
而是，如果当年抓住了全部的毒贩，就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
安国道在心里很抵触，抵触自己去承认自己的无能。
到现在也还是找不到狼小四的的踪迹。
“局长，我没什么想说的，我只想见见我女儿。”老太太当然知道这种事情怨不得局长。
而她现在，也只想看看自己可怜的女儿。
叶子上前一步说：“阿姨，白警官她，就在这里。”
他说完，老太太环顾了办公室一圈，整个办公室简洁明了，并没有尸体的存在。
她脱口而出：“安局长，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不问一问我们就烧掉了蓉蓉。呜呜呜……”
老太太嘤嘤哭泣起来，那小女孩也跟着哭。
叶子一下子就头大了，老太太理解错了。
不过也是，老太太怎么会相信白蓉蓉的灵魂在这里呢？
安国道赶忙安慰，而叶子转头对又红了眼的白蓉蓉说：“白警官，那，你要购买那项业务么？”
白蓉蓉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叶子拿出手机，快速操作。
白蓉蓉这才能够现身，她用积分换取了灵魂力量的暂时加强。
“妈。”白蓉蓉哽咽地喊了一声。
老太太转身，看见自己的女儿，上前就要去抱，可是扑了个空。
“蓉蓉，为什么？”老太太不住摇头，不敢相信。
那小女孩一直就站在原地抬头看着办公室里的书架，并没有在意白蓉蓉。
白蓉蓉觉得很心酸，因为对女儿的忽视，所以才有了今天女儿对她的忽视。
“妈，别哭。我没事，这位小朋友说了，我下辈子可以投胎做个大富大贵的人。”白蓉蓉苦中作乐，强忍哭意安慰着老太太。
老太太哭得几乎就要背过气去。
安国道用抱歉的眼神看了白蓉蓉一眼，将叶子领了出去。
他希望能让白蓉蓉和家人单独相处一段时间。
站在小院里，安国道递给叶子一根烟：“小朋友，你抽烟不？”
叶子摇头说：“我不会。”
生前不会，死后也不会。
“为什么人要有生死有离别呢？”安国道抽了一口烟，烟雾从鼻孔里跑出来，又四散开来。
这个问题，叶子也不知道，只能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死的时候，我妈也很伤心。”
“那你回去看过她么？”安国道淡淡看了一眼叶子，“不是谁都像你一样幸运，能够留在地府工作。”
叶子摸着后脑勺说：“我瞧瞧回去看过几回，但始终没有勇气现身相见。”
“也对。”安国道点头，叶子始终是个死人，是个灵魂，如果贸然出现，并没有什么好处。
“局长，您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事情了吧？为什么，还是这么难过？”叶子觉得疑惑，同样的事情，应该不止发生过一次。
安国道嗤笑了一声说：“不是什么事情都能这么轻易习惯，我也，不想去习惯。”
他再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再也不想面对这样的事情，如果可能的话，他过了今年，就退休。
“等我退休了，我就去逛逛公园，喝喝茶，也过过清闲日子。”他叹了一声，“可惜……好像注定清闲不下来。”
或许就算他退休了，看见坏人也还是会第一个冲上去吧？
这是作为一个警察的天性和职责。
“局长，做警察，你真的喜欢么？”叶子忽然这样问，这让安国道愣了愣。
“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这样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