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夫人您先等着,我去将马牵过来。”洛叔说完,转身隐入暗中。

    不片刻,洛叔牵着三匹骏马回来了。尹铭将乌雅夫人搀扶着上了马,自己也腾身跳上马背,这次可是大马,更费劲。没办法!马镫一定要有,日后第一件事就要将马镫做出来,他可不想每次都是跳着上马。

    三人不再多言,认准方向路线,打马飞奔,急速奔向远方。

    夜黑风高。

    黑暗中六匹骏马疾驰狂奔,丝毫不受黑夜的影响。

    正是尹铭和乌雅夫人及洛叔三人,半个时辰前,他们在长河的分水口下了马,将准备的几个沙皮袋分别置于马上,让它们驮着向武威郡的方向而去,以此扰乱鲜卑人的视线,这样就可以给他们留下更多的时间和空间。而尹铭等三人则未做片刻休息,徒步涉水转到长河另一边的小树林,骑上预先准备好的马匹,朝着九原继续狂奔。

    凛冽的寒风,如刀子般划过脸颊,刺痛难受。

    三人强忍着刺痛,只是一味的打马飞驰,交替着坐下的骏马,亡命奔逃。他们都知道,只有跟天抢时间,才能将鲜卑人甩掉,虽然他们不知道鲜卑人是否在身后,而尹铭也做了大量的伪装、掩饰,但他们还是不敢有半点大意。

    彻夜狂奔,一夜无话。有的,只是叱喝声及沉重的喘息声。

    灰黑朦胧的暗夜,突然上空浮出一丝微明,它尤如一条细长的暗红色线条,线条的之上露出一片清冷的淡蓝色晨曦。那一丝线条,慢慢变宽变亮,又如同一条淡红色的丝带,丝带并非静止的,它逐渐扩大,先是象一片红云般,随后变成一片红色的大海。淡红的光亮在大地上展开,先前还似乎强大无边的黑夜,一转眼,就被它击的七零八落。清冷的晨曦亦变为蔚蓝色的光芒。

    红云霞海中,几点辉芒破云而出,紧密接起来,溶合为一,飞跃而出,太阳,是太阳出来了。它耀眼辉煌,鲜红似如烈焰,却比火焰更为强烈,不知不觉,所有暗影都被它光芒所笼罩。眨眼的工夫,整个世界大放光明,大地红了,尹铭的全身映红了,乌雅夫人高贵雅致的面孔红了,洛叔的蜡黄色脸颊也被映红了。

    这时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宁静,宁静极了。整个世界如同刚诞生过婴儿的母亲,如此温柔、安静,充满清新、幸福、喜悦之感。黎明前无边的黑暗,时刻担心被鲜卑人追杀的紧张心情,都不见了,只有天上,碧空万顷,空中的几许云朵,闪着银光,犹如小孩子的笑脸,尹铭痴醉了。

    这时,尹铭深切感到这个光彩夺目的时刻,正暗示他新生后瑰丽的景象;他没有为这一次看到日出奇景而高兴喜悦,他进入生命的思索,这一刻他终于体会到“我们是早上六、七点钟的太阳”那最优美、最深刻的诗句的含意。

    不知何时,三人持缓了马速。此时的马儿正悠然的向着太阳前进,踩着小碎步,不时打上几个响鼻。

    “乌雅大婶,天亮了,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喝开水,吃点东西吧。”骏马的几个响鼻首先将尹铭从思索中拉回到了现实,望着疲惫不堪的二人,心头只有苦笑。

    “哎!马儿也要喂点草料了,这些家伙昨晚可是辛苦呢。”洛叔不愧是牧马人,首先想到的尽然是马。

    “夫人,我们到河边去吧,正好哪有几块大石头,您和小泽公子先坐着休息一下,我让马喝喝水,喂点草料。”洛叔首先跳下马背,待到尹铭和乌雅夫人下马后,将二人手中的缰绳接过,指着河岸边三两棵大树底下,最高有半人高的大石堆说道。

    “公子?洛叔,你说谁呢?”尹铭正扶着乌雅夫人往石堆走去,选了一块膝盖高,较为平整的垫上软垫让乌雅夫人坐下,听见洛叔这话,掏了掏耳朵,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乌雅夫人闻言也是一头雾水,不知所云。

    “叫你呀!公子,怎么我错了吗?”洛叔望着尹铭说道。虽说现在三人亡命逃生,可出了小日推演的大寨,尹铭就不再是奴隶了。洛叔一直当乌雅夫人为自己的主母,而乌雅夫人却视尹铭如子,主母之子当然就是少爷公子呢,他那里有说错,上下尊卑,主从有别,这可是打小就知道,更不敢忤逆。

    “错了,错了。洛叔,我是小泽,不是什么公子少爷。”尹铭可不想与这位自己敬重的洛叔分出个上下主从,连忙纠正道。

    “我知道,可是主是主,从是从。总要有个上下主从之分,要不就没了规矩。”洛叔一根经的又说道:“我伺候夫人近十年,她就是我洛方勇的主母,而夫人一直视你如子,我叫你公子,那里错了?公子你可记得,那日你在帐篷跟我说的那些话,如今当着夫人的面,何不说给夫人听。”说完转身喂马去了。

    乌雅夫人一直端坐石上,静静的看着二人争执。这时听到洛叔最后一句话,一时兴起,祥和的看着尹铭,问道:“小泽,你跟洛叔说了些什么?可以告诉大婶吗?”

    “当然可以,只是•••••••”尹铭实在不知从何说起。

    “很为难吗?那就不要说了。”乌雅夫人将尹铭拉到身边坐下,见到尹铭此刻尴尬的样子,又想起尹铭曾为她杀人时流露出来的无情冰冷的眼神,不觉心中一阵酸痛,怜惜道。

    尹铭这些日子,已经习惯了乌雅夫人对他的宠溺。感受着乌雅夫人纤纤玉手轻柔地为他,抚平凌乱的头发,整理松散的衣物。尹铭一身的疲劳瞬间消失。

    望着乌雅夫人原本明艳动人的娇容,因为一夜飞驰狂飚,而憔悴不堪。尹铭突然被其深深的触动,心中念头连闪。猛然起身,“噗通!”一声跪立于乌雅夫人脚下,紧接着“咚!咚!咚!”三记响头。乌雅夫人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唬得愣在当场。

    “怎么呢?快起来,地上凉。”乌雅夫人反应过来,就要将尹铭抱起来。

    “乌雅大婶,小泽一年前就成了一个孤儿,但这一年来,您就像亲生母亲一般,嘘寒问暖,爱护我,关心我,宠溺我。让我几乎忘记了双亲已经离我而去了。”尹铭越说越动情,‘前世’的小泽父母离世时还小,加上他的灵魂重生,更加冲淡了在心中父母的形象;而‘后世’的他,母亲在生下他时就离世了,连形象都没有。可这段日子以来,乌雅夫人对他无微不至的关爱,使他终于找到了母爱。

    乌雅夫人静静的听着尹铭略带抽泣的话语,轻抚着让其侧着头惬意的枕在自己的膝盖上。其实,她又何尝不是如此,自从十年前被虏掠时,她就服了绝宫散,再也不能生儿育女了,虽然她从不后悔服用绝宫散,但作为一个女人,不能生养,确实非常遗憾。可是,一年前,当她第一眼见到这个汉人小男孩,就深深爱上了他,她不懂什么是缘分,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小男孩就是她命中的孩儿。

    “您做我的母亲吧?我要您成为我的母亲,我会很孝顺很孝顺,我要让您成为这个世界上最最幸福快乐的母亲。不,不,不,就是我的母亲,我本来就是您的儿子。”尹铭霍然抬起头,泪水已盈眶,迷蒙的双眼,恳切地望着端庄美丽的乌雅夫人。

    此时的乌雅夫人,忧愁憔悴的娇颜上,泪水纵横飞洒,好似梨花带雨,美艳不可方物。深情的将尹铭搂进自己的娇柔温暖的香怀。颤抖的双唇,竟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点头,点头,使劲的点头••••••洛叔早已喂好了马,他正立于乌雅夫人和尹铭上首最高大的石头上,原本负责警戒四周,可现在他却驻着长枪,挺直了驼背的胸膛,形体异常的怪异,但又显得那么的规高大,高高昂起的头颅,只为泪水不被流出,却不知泪水已将他的脸颊打湿了。透过迷蒙的双眼,望向蔚蓝的天空。今天,天气真好,明天还会更好!洛叔坚信。

    尹铭沉醉在母亲温馨的怀抱,想起了小时候的一首儿歌:妈妈的怀抱是摇篮,摇着小宝宝,小宝宝睡着了。

    多么希望这一刻能够永恒啊!

    往往美好的事物总会遭到嫉妒。急促的马蹄声,伴着粗鲁的叱咤声,犹如诅咒一般从远方传来。

    “不好,是小日推演派的追兵,他们来的好快啊!”洛叔站得高望的远,眼神更好,一眼就认出来人是小日推演派的追兵。

    “该死的!”尹铭依依不舍的从乌雅夫人,不,是娘亲的怀里,长身而起,恨恨的诅骂着,那些可恶的鲜卑人。

    乌雅夫人立时起身,极目眺望,广阔的平原上,数十个影子,不断的变大,速度极快。

    洛叔飞快的牵来马匹,把缰绳交到乌雅夫人和尹铭的手中,焦急的说道:“快,他们就要追上来了。”

    “不用了,如此广阔的平原,我们两匹马怎跑得过人家三匹马呢,再说,他们也不过一个十人队而已。洛叔,你保护我娘亲到石堆后面去,马匹牵过去,给我一支长枪,其余的你也一并都拿去好了。我这有两壶箭,足够了。”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马匹上的长刀、弓箭取下。按尹铭的要求,洛叔在每匹骏马上背负了十日的粮草,牛角弓一张、箭矢两壶100支,他自己的还准备了两杆长枪。

    “啊!只有十人吗?怎么这么多马,嗷,我明白了。”洛叔懊恼的自责道。“都怪我,竟然让追兵追到眼皮底下来了才发现。”

    “洛叔,这那能怪你,我和娘不是都没发现吗?”尹铭劝慰道,其实他都怪自己太大意了,这个节骨眼上,自己却沉醉于亲情之中。不过,现在可不是自责的时候。让他费解的事,那些鲜卑人是怎样识破他的疑惑手段的呢?看来,他是小看了古人啊。

    “对啊,要怪也不能怪你啊,都是我们娘两误的事。”乌雅夫人竟也拿起了弯弓,娇小蛮腰上还悬着一壶箭矢。

    “娘,你怎么也•••”尹铭看着乌雅夫人拿着弓箭,竟然颇有几分花木兰的风采,却又担心她伤到自己。

    “怎么,你瞧不起你娘啊!要知道为娘可是骑着马,拉着弓长大的。可不像那些汉家的千金小姐,只会拿针,连鸡都不敢杀。”乌雅夫人说着还将手中长弓拉满,以此打消尹铭的疑虑,让他放心。

    “那好吧,我知道我娘是骑射双绝,有空教教孩儿我,现在嘛,还是为孩儿打掩护吧。”即便如此,尹铭也不想自己的母亲有任何闪失。

    “夫人,公子的身手你也知道的,我这把老骨头可不是对手。我们还是到后面去,等下子抽冷子射他几个。”洛叔过来帮衬道,他也不想夫人有什么三长两短。

    待乌雅夫人和洛叔躲入大石后,尹铭将长枪插在左前方的地上,环首刀背负于身后,受持牛角弓,两壶箭矢直立于右侧的大石边,一切准备就绪。

    数里地,对精锐的鲜卑铁骑来说,不过片刻的工夫。所以,尹铭那边几乎刚刚准备好,他们就杀上来了。

    此时,鲜卑人已经换马,并将多余的马匹丢下,正向着尹铭冲去。

    马未到,箭先至,一道道强劲的箭矢,划破长空,伴着尖啸,如流星般往返穿梭。其中不少是尹铭射出的羽箭,但更多的是鲜卑骑士的弓矢。

    鲜卑骑士人多手快,“叮,叮,叮,当,当,当!”尹铭无奈丢开弓箭,凭着敏捷灵活的身手,右手急舞环首刀,一一挑落,格挡住破空而来的箭矢。

    后面的乌雅夫人及洛叔也毫不示弱,“嘣,嘣,嘣!”弓弦紧响。

    “啊!”“喔!”随着两声惨叫,“噗通!”“噗通!”两道人影几乎同时摔下马来。

    “好箭法!”尹铭显得游刃有余,大声称赞道。

    “嘿,嘿!还算凑合。”身后传来洛叔沙哑爽朗的笑声。

    这时两匹骏马已冲到跟前,但尹铭不见丝毫慌乱,插刀于地,拔起长枪;一个闪身,避开首先冲上来的骑士砍过来的弯刀,转而侧对着第二个骑士,长枪如毒蛇般窜出,偏巧穿透了那个骑士胸膛。不及拔枪,先前的骑士,卷土重来,伴随着飞驰的骏马,弯刀如雷霆般劈向尹铭。一个地滚,躲过雷霆一刀,抽出环首刀,“当!”下意识的挑开,飞来的箭矢。

    身体还没有站起,一道匹练从上而下,尹铭也不格挡,就势一个跪地360度旋身,环首刀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光芒闪过,马脚已断,尹铭则借势滚开。只听“嗵!”的一声,骑士狠狠的砸在石堆上,鲜血四溅,脑浆飞洒,毙命当场。

    “咻,咻,咻!”“喔!”

    三箭连珠,尹铭连当两箭,一箭比一箭快,一箭比一箭重,最终没能当住第三箭,唉!还是自己年纪太小,没有足够的实力。

    “靠!世上还真有三箭连珠啊!”这一箭射穿了他的左臂,阵阵剧痛,牵心而痛。

    “小泽,你怎么呢?受伤了吗?”乌雅夫人泣声高叫,不顾一切的冲出来,洛叔不敢怠慢,紧护左右。

    “没事,娘,这还又不了我的命,孩儿的命硬着呢。”说话间,尹铭将乌雅夫人护在身后。扭头对洛叔说道:“将我娘护到后面去,他们上来了。”

    随即,冲向飞奔而来的骏马,刚拔出来的长枪如使标枪般掷出“扑哧!”洞穿了最前方骑士咽喉。

    “噗通!”又有一个骑士摔下马来,胸口还插着一支羽箭。

    随后的四个骑士一齐杀到,尹铭转到枯树后,堪堪躲过。四骑士也不围杀尹铭,准备将瘸子和女人先杀了,是以只留下两人继续追杀他。另外二人则驱马奔向乌雅夫人与洛叔的藏身之处。

    尹铭心中暗急,乌雅夫人尽管善骑射,但毕竟是一个女人;洛叔虽是个大男人又曾当过兵,可身体有重要的缺陷,他们怎么可能是,那两个杀戮成性身材高大的鲜卑骑士的对手呢?生恐二人有失,当下不敢在与之纠缠,猛然发力,不顾左手的箭伤,双手握刀,咬牙硬拼两刀,借力弹开,追上另外二人,手中环首刀奋力投出,口中狂喝一声“中!”环首刀准确的射入其中一骑士的后背,骑士应声坠马。

    最后的三个鲜卑骑士,被尹铭的杀戮彻底激怒了,三人狂喊着,打马冲向尹铭。此时的尹铭手无寸铁,只能后退,飞快的后退,但并非盲目的。只见他突然立住,静等三人三骑冲过来。鲜卑骑士一阵狂喜,飞舞着手中的弯刀,口中叫骂着。

    眼见就要到跟前了,尹铭动了,只见他双手翻飞,鲜卑骑士只觉得眼前光芒大作,耀眼夺目,刺目难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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