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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虎妖踉跄而来。
便见苏长生早已等在门口，只是背对着它，不言不语。
眼前的半妖白蛇，明明只有五米大小，还比不得它身体的三分之一大小。
但其只是站在那里，静静的散发着妖力气势，就让黑虎妖心中一沉，手脚冰凉。
七级王！
白蛇王曦！
整个黑山妖寨外层，又有谁人不知。
黑虎妖即使不问世事，却也知道这位顶级的王者，毕竟其负责狼群外层区域事务，深受狼王器重。
曾被它视为阻碍自身计划的死敌。
“白蛇王曦，我已残废，处于弥留之际，对你构不成威胁。落叶归根，让我死在家里可好。”
黑虎妖叹了口气，声音竟带着一丝哀求，就如同当初的苏长生，为了活下去低声下气，摇尾乞怜。
昔日黑山妖寨外层区域至高无上的霸主，竟落得今日这般田地，可悲可叹。
这一刻的它，桀骜不驯无存，只是一头处于弥留之际，渴望归家的将死之妖罢了。
然而苏长生不置可否。
他依旧背对着黑虎妖，负手而立，望着心中的梦魇之地，神色幽幽。
透过这处巨大的石屋，他似乎看到了自己刚刚穿越来的时候，在黑虎妖面前卑躬屈膝，为了活下去把自己的逆鳞生生挖出上供的样子。
无奈心酸，至今犹记。
他也看到了黑虎妖肆虐半妖地的时候，自己在那头狐狸伥鬼面前，拼死一搏时的绝望神情。
生死不由己！
他还看到了自己明明无比痛恨黑虎妖，却只能在它回归半妖地后，献上灵植，跪在门前，小心翼翼阿谀奉承。
弱小可怜，谨小慎微。
活得卑贱，活得凄惨。
没有黑虎妖，或许他也不用学习龟息术，到现在都还在半妖地快快乐乐的苟着。
不会颠沛流离，不会辗转反侧，不会亡命奔逃，也不会时时刻刻冒着生命危险。
但现在……
皆为过往云烟。
如今的苏长生是七级王！
还是七级中的顶端，即将破入八级的存在。而黑虎妖呢，却只是一头行将就木，生命如烛火，已经跌落七级的妖怪。
二者身份颠倒，时也命也，不得不感叹命运的结果未出之前，谁也不知道最终的答案。
他才是最终的胜利者。
曾经摇尾乞怜的卑微者，已经成了横在黑虎妖面前最大的生死障碍。
“黑虎妖大人，许久不见！”
苏长生缓缓转过身来，目光平静的看向黑虎妖。
没有愤怒，也没有幸灾乐祸，没有大敌当前的紧张，也没有大仇即将得报的畅快。
心中平静，不起波澜。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终是到了曲终人散之际。
苏长生并未隐匿身形。
因为处理黑虎妖，进行收尾工作本就是狼王给他的任务之一。
“果然，它们是不会真正放过我的。”
“不过…白蛇王似乎认识我？”
黑虎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家，身体的痛苦让它再也坚持不住，跌坐在了地上。
“自然！”
“我曾经也在黑山妖寨外层讨生活，黑虎妖大人的名号，又怎能不知。”
“只是大人高高在上，又岂会在乎我等这般低劣的妖族。那时候黑虎妖大人何其的威风，我等也只能在您的威慑下，卑微的活着。”
苏长生终于扭过头，淡淡道。
“高高在上？”
“或许吧！”
“其实我这一辈子，何尝不是个笑话。作为棋子，又何来威风一说。”
“若不是对这个世界有所留恋，或许在十六年前，我便已经死了吧。”
黑虎妖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霸气，身体和精神双重的痛苦折磨，已经让它不成样子。
只是那双眸子中，却依旧布满了对这个世界的留恋。
苏长生默然无语。
黑虎妖这一辈子，确实是个最悲哀的笑话，作为那些大妖群的棋子，也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日日夜夜，每时每刻都被体内的仙人念头侵蚀、折磨，明知必死却为了那仅有的一线生机煎熬的活着。
苦苦挣扎，求而不得。
它的苦，说来话长。三言两语也难以说个透彻。
似乎知道自己真的逃不过此劫了，黑虎妖便轻轻的趴在了地上，干瘪的虎头放在两爪中间，怅然若失道：
“其实我很羡慕你，或者你们所有半妖地、小妖地的中低级妖族。虽然活的卑微，却为自己而活，生命属于自己。”
“就如伱一般，所做一切，皆为自己。而我所做一切，皆不过是为那些妖群之主们，演一场游戏而已。”
“玄武真君的念头降临之后，我的妖生也便结束了。”
一场游戏？
十六年前？
果然，一切的祸端，终究来自于十六年前。
苏长生深吸了口气，眼神定定的盯着黑虎妖，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那个问题：“为何是你！”
是啊，为何会选择黑虎妖。
十六年前，同一时间降生的幼妖，到底有何特质？
所谓的同类，到底是什么！
“是啊，为何是我呢？”
黑虎妖眼神迷茫，似乎也一直想不明白。直至良久之后，才听它道：
“我只知道，十六年前，黑山妖王进山寻宝，引得天地崩塌，大地撕裂，相传有一道长生仙灵的意志散落于黑山山脉数百万里方圆、与无数初生的幼妖结合。”
“而我，就是黑山妖寨得到仙灵之光最多的那个……”
后面的事情，已经不用说了。基本上就是黑虎妖借助仙灵之光，资质绝佳，而拥有仙灵之光修炼歧路妖术后，又极容易接引来仙人降临。
所以黑虎妖便成了一个被各大妖群控制，活生生的仙人接引容器。
一旦时机成熟，便如今天这般，成为它们踏入大妖的资粮。
命运多舛。
所得的一切，其实命运早已经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只是这里面还有很多问题。比如黑山妖王，比如天崩之下的那道长生仙灵意志为何物等等。
而所谓的同类，或许就是与长生仙灵有一定的关系。
“当初黑鹰王也提到过，十六年前就疑似有仙灵之物降临，只是后来不了了之了。”
“眼下黑虎妖又说十六年前的仙灵名曰长生，难不成就是筑阴学宫念念不忘，一直在寻找的长生道君？”
“而筑阴学宫那帮人类恐怖分子，之所以能寻着味的找到自己，或许也是因为自己身上有长生道君的灵光？”
“甚至前身藏匿在青蛇吐纳法中，醒来后也喊着长生道君，就是因为它接触到了体内的仙灵之光，被污染了？”
“还是说长生道君其实已经在前身体内复苏，就如同黑虎妖一般，只不过其已经离开？”
“那我呢…又是什么？”
“真的是穿越者吗？”
苏长生心中也浮现出种种念头，最终目光重新汇聚在黑虎妖身上。
后者也看着他，神色黯然，道：“我快死了，就不能放过我吗？我只想回家。”
它再次恳求。
苏长生不语，只是手中已经凝聚出了一道巨大的火焰长矛，直指黑虎妖，意思不言而喻。
谁都可以原谅黑虎妖。
但唯独他不行。
他没有资格替过去的自己去原谅黑虎妖，也没有资格替曾经苦难的日子说声对不起，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立刻、马上、迅速送黑虎妖上路！
最多不过给它留个体面。
“黑虎妖大人！”
“该上路了！”
苏长生淡淡道。
黑虎妖摇了摇头，缓缓地站起，似乎想站着迎接死亡。
它微微张嘴，想要说什么，但下一刻，一股炽烈的黑芒骤然从嘴里吐出，脸色继而无比狰狞，道：“想要我死，凭什么！”
“给老子滚开！”
本就干瘪瘦弱的妖躯，这一刻竟爆发出了强大的力量，一头撞开了苏长生的身体。
好似之前的虚弱都是伪装的一般。
但苏长生速度更快！
大成层次的天赋火焰之力，暗含碎石术的力量，一连九道变化加持。
隔空便是一击！
顿时，黑虎妖的巨大妖躯，便如同破布娃娃一般，轰隆隆的向着远离家的方向倒飞而去。
一路上撞塌了无数石房。
而再看苏长生，此刻已经解开了石叠术对于妖躯的压制，原本只有五米的妖躯，骤然变成了近三十米的庞然大物。
在地上投影出好大一片阴影。
他后发先至，妖躯竟然在瞬间，便降临到了倒飞而去的黑虎妖身边。
一只手掐在了黑虎妖的头顶，嘴角狰狞道：“本想给你个体面，留你全尸！”
“但你偏偏不接！”
“既然如此，那索性全尸也别留了！”
老子早就想要你的虎鞭了！
这一刻，苏长生全身爆发出庞大的妖气，精气神迅速的流转。
妖风推动着他，他按着黑虎妖的脑袋，以摧枯拉朽之势，一路横穿整个半妖地。
黑红色的光在闪耀，划破虚空，轰隆隆的爆炸声同时响起。整个半妖地，近乎被他这一击，从中间一分为二。
威势正隆，众妖俯首！
所有半妖地、甚至隔壁的小妖地的妖族，都疯狂的向外逃窜，生怕被卷入其中。
“你想要我命？”
“想要我命的太多了。”
“你，不行！”
黑虎妖挣扎而起，漆黑的光芒再次从他身上浮现，一滴滴黑血不断弥补着身上的伤势。
顷刻间便好了三分！
竟隐隐要挣脱苏长生的束缚。
“这才是你啊！”
“黑虎妖大人！”
“不过行不行，试试便知道了！”
苏长生彻底放开了手脚。
黑虎妖根本不是行将就木，一切都是伪装的。它只是想要假死脱身而已。
却没想到，遇到了一个恨它入骨，却同样擅长假死脱身的家伙。
二者连连大战。
爆鸣声在黑山妖寨上空不断徘徊。
战斗之地，从半妖地延伸到了小妖地，从外围妖市附近，又一路打回了半妖地。
黑虎妖确实很强！
没有了体内仙人的干扰，这家伙的实力正在迅速恢复，完全不是初入七级的状态。
比乌烈不遑多让。
与之前被他掏蛋的时候，截然不同，不可同蛋而语。
“果然，你一直在隐忍！”
“就等仙人从你体内离开的那一刻。”
“不过……还不够！”
“就这点力量，凭什么可以从我手中逃走！”
苏长生嘴角上扬，露出狰狞笑意，一只手陡然抓住了黑虎妖的尾巴，竟硬生生的扯了下来。
神采飞扬，斗志昂然。
黑虎妖愤怒嘶吼，却无济于事，虽困兽犹斗，却徒呼奈何。
它终究是受了伤。
它越战越弱，而苏长生却越战越强，后者的妖气沸腾，气血澎湃，精神盎然，一切的一切随着战斗持续，开始发生悄然的改变。
某一刻，当苏长生一拳打断了黑虎妖的复苏的脊椎骨后，他只感觉自己体内似乎有一道枷锁，已经悄然消失。
身体、灵魂、妖力、气血，等等一切，似乎都得到了彻底的释放。
周身之力凝聚精气神三宝，化三宝为三昧三花，
上昧由识海而起，为君火神火；中昧由妖躯血肉而起，为臣火精火；下昧由周身妖力、气血而起，为民火气火。
上中下，精气神！
是为三味真火也！
三花绽放，真火临身！
八级聚顶，神话之途！
这一刻，气血奔流不息，妖力沸腾不止，精神也深入妖性之中，再一次发生了升华蜕变。
气血狼烟，如火如荼！
更强大的力量，汹涌而来！
苏长生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振奋，仰天长啸起来，浩瀚的妖力，肆无忌惮的在黑山妖寨上空浮现。
南起荒野以南，北至山脉以北，跨越黑山妖寨东西，似涵盖虚空之上，深入九幽之下，笼罩无尽瀚海、碧落与黄泉。
炽烈的红色气血，伴随着升腾而起的妖力火焰，蔓延整个黑山妖寨上空，覆盖三万米大地。
无尽的灵气、天地间的造化，似离开家乡已久的游子，带着无尽的思念，骤然而至。
轰隆隆！
体内更是传来了虎豹雷音，气血如江河流转。
苏长生从未有哪一刻，如今日这般痛快。磅礴且源源不断的力量，让他忍不住仰天长啸，震耳欲聋的声音，伴随着鬼哭狼嚎般的妖风，在整个妖寨上空响彻。
磅礴的火焰之力凝聚右手之中，旋即冲着黑虎妖便是一拳而下。
这一拳，明明平平无奇，却隐含着风雷雨电火。
这一拳，明明稀疏平常、却凝聚着精气神三花，蕴含着八级的一切。
就连四周的灵气也汇聚左右，苏长生以天赋烛火之炎的所有火焰之力，以及周身一切妖术之力，汇聚一炉，融会贯通。
一拳斩黑虎！
“借你虎鞭一用！”
苏长生言罢，一把便扯下了只有一颗蛋的虎鞭。
虎鞭泡酒，说到做到。
他心心念念已久了。
而到了此刻，随着虎鞭到手，心魔已除，境界的桎梏，也终于在此刻轰然崩塌。
八级境界，今日始成！
呃……他心魔不可能是虎鞭吧。
“你……”
“八级！”
“怎么可能！”
黑虎妖痛苦的佝偻起了身体，满眼绝望，无法置信。眼前的白蛇王曦，竟然在战斗中突破！
不可思议，天方夜谭！
面对八级霸主，它根本没有一战之力，也没有任何逃跑的可能！
死！
唯有死亡！
而再看苏长生，晋升八级后，妖躯传来了嗜血的渴望，急需大量的气血补充。
只见他一把掀开自己的脖颈逆鳞，掏出里面的丹药，随后通通塞入嘴里。
同时，布满尖牙的嘴，一口咬在了黑虎妖的脖颈之处，大口大口的吸食起来。
残暴而强大！
“咳咳！”
被吸食了几乎有半身精血的黑虎妖，再次勉强挣扎开来，痛苦的咳着血，头也不回的向着半妖地逃窜而去。
但很快便因伤势太重，跌落在地上，没想到竟恰巧落在了苏长生曾经的那所石屋前。
只是周边早已荒凉。
唯有黑虎妖赏赐的黑雪依旧静静地悬挂在门口，随风飘舞。哪怕房屋已经人去楼空，布满了皑皑白雪，它亦然不变。
曾经半妖地至高无上的权利象征，许是已经化为了灾厄的代表，随着黑虎妖遭厄，便再也无妖敢动这些黑雪。
“倒也巧了。”
“也罢，一切都从这里开始，便也从这里做一个了结吧。”
苏长生神色微微一愣，随后洒然一笑。
当初被黑虎妖欺负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而今天黑虎妖却死在他曾经的家门之前，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不外如是。
“该结束了！”
“何必垂死的挣扎。”
苏长生摇了摇头，手中的火焰长矛瞬间脱手，随后如同瞬移一般，直接从黑虎妖的脖子处贯穿而过，把其死死的钉在了地上。
挣扎不能，哀嚎声起。
“我…我……”
“我恨啊！”
“恨天不公，恨地无门！”
“我恨这蛮荒，我恨所有妖族。”
“凭什么，凭什么只有我是棋子。”
“十六…十六年的挣扎……一辈子的谋划…终究……终究是功亏一篑啊。”
黑虎妖吐着血，眼神渐渐的黯淡下来，随着苏长生的火焰贯穿其脖颈，本就微如烛火一般的生命力，便以更快的速度流失起来。
“蛮荒危机四伏，众生众灵，上至高高在上的大妖，下卑微如蝼蚁的底层妖民，又有谁不是棋子。”
“相比于其他存在，你活的已经够久了。”
“何必不满！”
苏长生又一连三四根火焰长矛，通通贯穿了黑虎妖的身体。
“这便是一直恐惧的死亡么。”
“原来……也没有多么害怕。”
弥留之际，黑虎妖也如同回光返照一般，甚至扭头重新看向了苏长生，缓缓道：“会有来生吧，一定会有的。若有来世，白蛇王你又所求为何？”
“不求来世！”
“这一世，我只愿长生。”
苏长生淡淡道。
说完便又凝聚出了一根火焰长矛，对准了黑虎妖的头颅。
然而他说的话，却让黑虎妖无比震动，怒瞪着双眼良久，才仰天长叹一声，悲凉与无奈交杂，绝望与痛苦叠加。
难以置信，无法接受。
“哈哈，长生！”
“竟然是长生！”
“你与我又何尝不一样？”
“扭曲的命运，羁绊耦合下，原来竟然从未逃脱。玄武真君也好，黑山妖王也罢，亦或者这诺大的黑山山脉，都只不过是命运的棋子罢了。”
“那家伙说我会死在同类之手，我原以为是虎伥妖群，竟没想到同类是这个意思。”
“哈哈哈哈，可笑可笑！”
“来吧，杀了我吧！”
“我的同……”
类字没有说出口，便已经被一根火焰长矛贯穿了头颅，从脖颈处传过，一路向下，穿堂而过。
“我可不是你的同类！”
“你只不过是我的心魔罢了！”
苏长生注视着彻底死去的黑虎妖，心中淡淡的说道。
至此，曾经心中的梦魇，彻底烟消云散，黑虎妖也在绝望中落幕。
而体内汩汩流动的气血，沸腾的妖力，也在无声无息的告诉他：
他，苏长生，曾经的大岩蛇王，如今的白蛇王曦，今日突破种族界限，立身八级之中。
从此踏入神话之途，实力更上层楼。
“只是……”
“还没完！”
苏长生感受着体内沸腾躁动，兴奋无比的生死权、蜃楼术，心中微沉。
黑虎妖虽死，但它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依旧在吸引着这两门歧路妖术。
谨慎起见，他并未立刻上前查看，未知变动出现，不可贸然行事。
但很明显，两门妖术似乎对于黑虎妖体内的那个东西，吸引力也非常大。
还没等苏长生远离此地，一道璀璨晶莹的物质，便自黑虎妖体内脱离，如同乳燕归巢一般，刹那间便已临近他的身体。
根本无法防护！
识海骤然一震，那道晶莹物质便融入到了识海之内，同时一道道信息不断传递而来。
长生仙灵！
玄武呼吸法·蛇境！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