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颖已经不是命题组的组长了。
不需要曹颖自己说，从曹颖遍布细密汗珠的额头上，徐来便能看出来。
孔旋照做事还是有点执行力的。
其实一开始，徐来是不打算扯“孔旋照助理”这面大旗的。
不管从“被徐来信任”的角度来看，还是“威望”的角度来看，都有人可以替代孔旋照。
但没法子。
说到信任度，徐来信任鲍伟，要远超孔旋照。
可鲍伟目前并不在卫星城中担任职务。
说人话就是，鲍伟倘若要影响到农业局，不管是从哪个方面影响，都绕不开卫星城原本的行政系统。
这就给了鲍伟两条路。
要么鲍伟私下去找孔旋照和李云海，到时事情还是经过他两的手。
要么鲍伟自己处理，到时候可能人尽皆知。
那还不如直接去找孔旋照。
而论到“办事”这方面，李云海也不比孔旋照差。
但别忘了，现在没有李云海，只有李三思。
李云海的威望要在孔旋照之上，但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李三思”，可就差远了。
再加上孔旋照也是空降派的人。
所以徐来权衡一番之后，还是敲定了孔旋照。
而孔旋照的动作也并未让徐来失望。
“这位杨局长，莫不是……”徐来本来想问杨局长是谁，可转念一想，农业局上下，能被称作局长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果然，曹颖一点头，道，“正是杨磊局长，杨局长说大家同在卫星城做事，日后难免有公务往来，多多走动也是好的。”说到这里，曹颖突然话锋一转。
徐来正心道又摸出来了一个更大的瓜，不想曹颖却是接着说道，“对了，杨局长还说，孔长官现在的助理似乎并不是原来空降派的老人，不知道您的这位朋友是……”
话虽然被拆穿，但徐来却没有丝毫的惊慌。
以曹颖昨天对他们的重视，回去肯定会调查他们三人。依照现在的情况看，曹颖肯定向那位杨局长汇报了，然后对方应当专门对孔旋照的助理做了不少的了解。
一晚上的时间，足够他们做很多事了。
现在，孔旋照自己，对他的历任助理，应当都没有那位杨局长和曹颖了解的多。
面对杨局长的这个试探，徐来只是脸不红心不跳的将箱子挪到了自己这边，然后不慌不忙的道，“实话跟你说了，我骗了你，我的那个朋友，是我虚构的。”
曹颖脸上的表情陡然僵硬。
“但这重要吗？我没有朋友，但说不定有大舅子二姨夫三表哥四大爷。说不定他们能把你重新调到命题组组长的位置上，或者是，把杨局长调离局长的职位呢？”
曹颖的瞳孔陡然一缩。
是的。
事情发展到这个阶段，这个地步。
徐来有没有朋友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徐来可以一个电话将曹颖调离职位。
“您可真会开玩笑。”曹颖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唾沫，挤出了一个有些僵硬和勉强的笑容。
狡猾和锋利都是有前提条件的，那都是得在双方实力相差无几，可以周旋的前提下。
现在主动权在徐来手里，曹颖没有周旋的机会，也失去了试探的资本。
徐来这几句话就是告诉她这个事实。
“你看我像和你开玩笑吗？要不，我再让我大舅子把杨局长调走？”
徐来对着曹颖笑了笑。
曹颖也在笑。
但是笑容却更加勉强了。
“不不不，您和您大舅子可千万别拿我们开玩笑了。您方便的话给个联系方式和地址，我们以后把钱送过去，就当是交您这个朋友了。”
“没拿你开玩笑啊，这不是你不信吗？不用你们送过去，需要的话我会来取，不过联系方式可以给你。”徐来说着，在桌子抽屉里找到了纸和笔，写下了一串数字。
“我和我家里人啊，没啥爱好，就是喜欢钱，钱越多越好。你要是发现其他的地方有这种情况啊，一定要告诉我，我过去敲诈他们一笔。拿到的钱，咱们五五分账。”
曹颖因为长时间做出强颜欢笑的表情，只感觉自己的嘴角都麻了，但还是强笑道，“您，您又在跟我开玩笑了。”
“你觉得……我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吗？”徐来给了曹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站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好了，在这里呆了一天闷死了，我们能走了吧？”
……
……
曹颖没阻拦徐来等人的离开。
倘若她要阻拦，徐来还真不介意，留下来陪她玩玩。
农业局就这么一亩三分地，连局长这个大瓜都被徐来给摸出来了，再待下去，没什么价值了。
除非孔旋照和李云海也参与了此事。
先不说可不可能，就算二人参与，以他们两人的警觉程度，徐来想从下面摸上去，不大可能。
现在，徐来更关心的是，其他的部门有没有像农业局、进城费这样的状况。
不，肯定是有的。
准确的说，应当是有多少这样的状况，情况严重到什么程度。
像曹颖他们，情况算比较严重了，连杨局长都牵扯了进来，但好歹还是给没买答案的人留了一条“活路”。
不然，所有的题目的答案都被卖出去了，那不买的答案的人无论如何也是考不过买了答案的人。
走出农业局，看着外面的晴天，徐来感觉自己的心情也像天色一般，晴朗了不少。
孙力的心情似乎也舒畅了不少，感慨道，“昨天看那娘们，鼻孔都翘到天上去了，拽的不行，今天一下子就老实了下来。嘿嘿，不过我倒是没想到，她甘愿就这么让咱们走了。”
“甘愿是肯定不甘愿的，不过不甘愿能咋滴？那个什么杨局长，至少有两个目的没达成？”
“哪两个？”孙力立刻问道。
“其一，自然是知道我那所谓的‘朋友’的真正身份；其二嘛，没听曹颖刚才说，日后要跟我们多走动，人家是打算把这些钱当成保护费交给我们。”
“保护费，保护他们？”孙力脸上露出了一丝嘲弄的笑容，最后“他们”两个字声调很高。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去其他的部门调查吗？”迟樱问道。
“不，打道回府。卫星城有多少个部门，全亲力亲为，那我还跑死了。”徐来说着，带三人走到农业局外面的小路，又转了七八个弯，确认身后没有耳目之后，这才给鲍伟打了电话，让鲍伟来接他们。
半小时后，鲍伟将徐来接上了车。
“那两小子没跟外人接触吧？”
徐来问的这两小子，自然指的是浓眉男子和黄牙男子。
“没，我每天亲自去查看，除了两个心腹，一个旁人都不知道。”
鲍伟说着，将油门踩到最大，引擎轰鸣，不过二十多分钟，他们便回到了悦府花园。
让孙力和迟樱各自先回去休息后，徐来站在别墅的门口，不由的升起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明明才两个多月，徐来感觉却像是两个世纪一般。
集贤路、桃源山庄、猪王、量子态、医院、专家组、奖励、卫星城、独立、回家、农业局、考试……
这些名词像是放映电影一样，随着画面一个个的在徐来脑海里闪过。
关闭掉集贤路的空间裂缝后，按道理来说徐来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假期可以修整。
可徐来既有预感，也深知，这段时间他恐怕是休息不了了。
卫星城行政架构和人员素质的事迫在眉睫。
燕钊具体在哪里受审的事，只怕用不了多久就有断论。
卫星城独立的事，十有八九是板上钉钉的了。
独立之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乌七八糟的破事让徐来头疼。
在别墅的门口，徐来便这样忘我的站着，整个人因为思绪飞速转动而陷入了一种空灵的境界。
等到他回过神来，再看时间，发现竟然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徐来自嘲的笑了笑，走了进去，推开门，发现地面和家具俱都是一尘不染，屋子里也没有尘封许久的那种“岁月流逝”的味道。
就是少了个人。
王雨晴。
距离王雨晴刺杀徐来，已经过去了快半年了，但徐来还是时不时的想起家里有个“下人”的日子。
靠在沙发上休息了半晌之后，徐来上楼冲了个澡，然后给鲍伟打了个电话。
鲍伟来的很快。
“队长，怎么了，有什么吩咐？”
鲍伟知道徐来没事绝对不会找他，是以一上来就直接开门见山。
“成立一个调查组。”徐来道。
“调查组？”
“对，调查组，主要调查类似于农业局考试这种事情，这事儿的大概我在车上已经跟你说了，更具体的情况你可以去问问迟樱。”
“还有什么要求？”鲍伟道。
“要求就两个，其一，这次调查是暗中调查，你们不仅要暗中调查，还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你们的身份，你们的行动，所以必要的时候，可以乔庄一个方便调查的身份；其二，迟樱担任调查组的组长，负责战术层面的决策，你担任副组长，负责战略层面的建议和执行。等会你去找迟樱商议一下此事，然后挑选人手，今天就成立。”
徐来说完，鲍伟脸色一肃，大声道，“明白，保证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