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降的人走了。
张队长坐在饭桌面前，脑子浑浑噩噩。
他一直坚信唯物主义，打心底不愿意去相信，凶手居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其他的什么东西。但是，但是潜意识却觉得那个开阳并没有骗他。联想到那些在尸首上检查出的奇怪纹路，陡然心就凉了半截。
冷汗从额头上不断的冒出，张队长打了个哆嗦。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就惶恐起来，哆哆嗦嗦，从口袋里摸出皱巴巴的一包烟，摸出打火机，给自己点上了一根，深深吸了一口，好久才慢慢又平复下来。
张队长不断的搓揉着自己的眉心，蓝灰色的烟气从嘴里吐出，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想什么，脑子好像是一片空白，好像又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跑到店家的水池上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张队长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妈的，让那俩小子给折腾的神神叨叨的。”张队长轻轻扇了扇自己的脸，把烟在墙上掐灭，“管他是什么东西，再牛逼，老子也赏他一颗花生米。”他还真不相信有什么东西可以扛得住子弹。冲脑袋来一发就是狮子老虎也得乖乖躺下，这作案的，再牛逼也就跟狮子老虎差不多吧，还真有鬼不成？
不过他还是相信了凶手不是人这一点。
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喂，老婆，今天我还是加班。晚上就不回去了，你和儿子早点睡。行了，我就不多说了。”张队长挂掉了电话，看了看自己手机壁纸上老婆和儿子的照片。自从他结婚以来，一年365天，至少三分之一的时间，晚上都不在家。
张队长一直都觉得自己亏欠了老婆和儿子，记得那一年儿子出生的时候，偏偏自己这里犯了大案子，在外面跑了三个多月，回去之后一靠近儿子就哭，张队长那个时候也想哭，可是在其位谋其职，他得对得起身上这一身衣服。这一次案子结束了，批了假，他决定带老婆儿子出去旅游。
把吸了半根的烟掐了，插进烟盒里，张队长一边打电话一边小跑着：“老王老李，刚才我传给你们几张截图，看见没有？地图上那几个点，都派人去看着。”
至于关于凶手不是人这件事情，他并没有和队员讲。一来告诉他们，他们也不一定会相信而来，真要是凶手不是人，告诉他们了也只是徒增担心，并不能起到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咸市的出警速度还是非常快的，而且都是便衣出行，不会引起太大的骚动，也不会打草惊蛇。
开阳此时站在一处写字楼的楼顶，居高临下，俯视着这座城市，也分将他的衣摆撩起，吹得猎猎作响，他的手里握着一台手机，屏幕还亮着微光，如果张队长在这边，就会发现，开阳的手机屏幕上，是关于一种寄生异类的检查报告。
……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当天边亮起曙光的时候，在城市的各个角落看守了一晚上的警员都纷纷打了个哈欠，露出了如释负重的表情，这一晚上风平浪静，看来是平安度过了。只不过他们这白守了一晚上，却没有什么收获。
张队长倒是不怎么在意，要是这么轻松就能把凶手抓到，那才是真的不可思议。就算这俩空降来的人是真有本事，可是仅仅一晚上的时间就能把凶手抓捕归案，那也太骇人听闻了。按照他的估计想要结束这一次的案件，怎么也得四五天的时间。另外他心里也压着一层好奇，想要知道这凶手究竟长个什么样子。
“队长，我去买个早饭，你要吃点什么？油条还是包子？”老王一边搓着通红的眼睛，一边道。
“随便吧！”张队长打了个哈欠，“记得给我捎一杯豆腐脑，我不喝豆浆。”
老王点了点头，又询问了一下其他警员，然后一摇三晃走向了早餐铺子。
咸市的早晨，和别处有着截然不同的味道。隔着老运河，城区那就是一片喧闹，明明才早上五六点，却有车水马龙，人声嘈杂，偶尔还有犬吠，洋洋洒洒飘过了河岸。河边上是晨跑的老人，溜溜哒哒，全然不觉几百米外是人声鼎沸，而过了河的另一边，那就更加的清净了。
起来晨跑的人，走在运河边上，鼻腔里就飘荡来各种各样的小吃的味道，看向城区的外边，清一水的早餐铺子，香气扑鼻。
老王很享受每天清晨过来买早饭时的感觉，总觉得自己说不出的放松。就连长期熬夜带来的疲倦感似乎也消退了不少。等到他退休之后，他也打算在这里住下，每天早上出来溜溜狗，买一份早餐，享受享受生活。
照例来到一家早餐铺子面前，前面已经有一个青年正在买早餐，标准的宅男形象，一头鸡窝似的乱发，上身一件白色宽大T恤，胸前还是一个搔首弄姿的女孩子，好像叫什么未来，手里甩着一根大葱，两条绿油油的长马尾，他一直很看不惯那些二次猿。下身是一件棕红色大裤衩，脚下蹬着一双深蓝色人字拖。
“大婶，咱商量一下呗，你看我一口气买了四个包子，三杯豆腐脑，两根油条，四个茶叶蛋，也算是一个大客户，是不是咱这24块？你能不能给抹个零？二十块，怎么样？”那青年死皮赖脸，试图跟早餐铺子的大娘讨价还价。
老王兴说小子，你可真优秀，买点早餐居然还能讨价还价？你当买衣服呢，脸皮咋这么厚呢？
这大婶可气的不轻，她在这儿卖早餐，也卖了有7、8年了，还是头一回见到买个油条包子，居然还要杀价的。
“爱买不买，不买滚蛋，别打扰我做生意。”大婶儿狠狠一拍桌子，年轻人顿时就蔫吧了：“哎哎哎，有话好好说，我买还不成吗？”最里尤自还嘀咕着不就抹个零吗，咋这么小气呢？
那年轻人提着一大包早餐，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摇三晃，就这么离开了。
“孙大姐，这人谁呀？”老王一边从蒸笼里自个儿拎了几个包子，一边问道，不知道为什么，瞅着背影觉得有点熟悉。听着声音也是。
“嗨，谁知道？我头一回看见他。”孙大婶摇了摇头，“不过你还别说，这年轻人以后过活可比其他人要轻松不少，你瞅瞅其他人哪个有这么厚的脸皮跟别人杀价？这年纪的年轻人，一个个都被惯坏了，都觉得杀价丢脸嘞。上回去一家店里买衣服，那店家主明摆着标着140块钱，我能不清楚吗？那件衣服顶多了就80，我搁那跟人家杀价，我那傻儿子还不乐意了，觉得丢脸。”
“也是，不过，以后被生活磨着磨着，棱角也就没有了，谁还不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老王点了点头。
“诶，别说，你给姐说道说道，你们局里有什么进展了没有，那凶手可怕的紧呢，最近我都严令儿子不准晚上出去玩，就怕有什么三长两短。”
老王叹口气：“孙大姐就放心吧，张队长锁定了几个作案地点，我们正在那儿蹲点守人呢，这次的凶手太猖狂了，回头给他逮到了，肯定得吃枪子。”
孙大婶瞥了他一眼：“漂亮话是谁都会说，不过你们还是赶紧把人拿下来比较好，最近我这邻里的都在说这件事情。”
“放心放心，保证完成任务。”老王打了个哈哈，心里却有些愁。
最近东跑西跑的，可不也在尽量想办法嘛，但是还真就找不到那么一点点线索，他才38岁，都已经开始大规模脱发了。
“也不知道上头是怎么想的，空降来了两个人神神叨叨的，特权是一大堆，可是真才实学是屁点没有，想起这些二世祖就头疼，一个个自以为是。什么本事没有，镀金却一个比一个来的急。”在老王心目中，楚东和开阳就是那种跑过来镀金的二世祖，想来混一混功劳。这种事情可是屡见不鲜，就在半年之前，还有一个呢。
另一边，张队长正守着自己的手机，他在等开阳打电话。张队长心里想的是，虽然这个晚上的确不怎么可能把凶手拿下，可是应该也要听一听汇报工作吧！
可是这一等就是一个钟头，张队长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手机就是没有响一下。
张队长沉不住气了，想要打个电话给开阳，这个时候才发现，这位开阳倒是有自己的电话号码，可是自己也没有他的，顿时就傻眼了。
“这也太不负责任了吧？”张队长气得直翻白眼，暴躁的抓了抓头发，旁边几个警员看的是一愣一愣，有心想问，可是又不敢去触这个霉头。难道队长是大姨父来了？
此时，张队长心心念念的开阳，正和楚东一起吃早饭。
“好家伙，你这二刺猿，厉害啊，一宿过去制服就扔一边了。”楚东竖起了大拇指。
“呵呵，那玩意儿穿着不自在，还是这身得劲。”开阳得意地拍了拍自己的上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