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缠绵的萨克斯曲《回家》吹奏完毕。
陶书旻的目光从黑暗中的风琴海移开，却见江阳的脸近在咫尺，嘴角噙笑，眼睛也在笑。
她心神剧颤，咬着唇角，好久才恢复理智，柔声说道：“这一首《回家》的萨克斯曲很好笑？”
江阳笑着摇头。
陶书旻又问：“那是我技艺疏漏，音调跑偏，显得很好笑？”
江阳再次摇头。
陶书旻不服气了，她轻轻敲击了一下江阳的额头：“那你笑什么？笑的我心慌。没人告诉你吗？不要随便对人露出那种笑，不检点！”
不什么？
不检点？！
江阳抠了抠耳朵，以为自己听岔了。
这丫头百分百误会了，唉，江阳心里哀叹。
有的男生笑起来猥琐，有的男生笑起来阴森，有的男生笑起来阳光，但有的男生笑起来勾人，又带着一抹轻挑。
很显然，自己属于最后一种。
但这其中大多是长相和气质的双重作用，和他的心情无关。
江阳反问道：“你觉得一个人为什么笑？”
陶书旻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开心啊。”
江阳：“那就是了。”
“所以你究竟在开心什么？”陶书旻困惑了：“你刚才还瞪着月亮看呢，气鼓鼓的样子。”
“这个问题问得好，”江阳摇晃着身体，说道：“我那会心情坏的爆炸，坐过来，听你吹了一首曲子，就变得很开心很开心，你说为什么？”
“我是治愈系的萨卡斯手！”陶书旻微微一笑。
“哈哈哈，是的！”江阳笑着应和。
“哎呀，天宜应该洗完澡了，我要下去帮她吹头发，”陶书旻起身说道。
江阳不乐意了，他想和陶书旻说说话，即时不说话，一起坐着看海也行：“她自己不会吹头发？”
“她还真不会，”陶书旻说道：“要不怎么是大小姐呢？而且女孩子吹头发很麻烦的。”
说完，她匆匆忙忙地抱着萨卡斯溜掉了。
临走时，摸着滚烫的脸颊，回头看了一眼。
……
京都，某高档小区。
徐婉儿拧开房门，听到丈夫在用激烈的语言和人争吵。
她换了拖鞋，外套都没脱掉，连忙想去劝架。
客厅里，章润泽在打电话，来回踱步，张牙舞爪，情绪十分激动。
徐婉儿松了一口气，她从冰箱里拿出金银花，又去了厨房烧开水，想泡茶喝。
“能不能别干涉我的电影？”
“项目黄了你们负责？锅还不是全在我这个导演头上？”
“要么你们换个导演吧，要么别叽叽歪歪！”
咕噜噜，水烧开了，客厅里的争吵也消失了。
徐婉儿端着去火的金银花茶，走了出去。
章润泽躺在沙发上，右手遮眼，胸脯起伏剧烈，气得不轻。
“润泽，电影有变故了？”徐婉儿轻声问道。
章润泽接过金银花茶：“我妈做了你爱吃的青椒牛肉酱，在冰箱里放着。”
徐婉儿点头：“嗯，看到了。咱妈就是好，改天一起去看看她老人家。”
章润泽喝了一口茶，气顺了一些，说道：“本来以为法检合拍，没有外行指导内行的情况了。但是台里有人坐不住了。”
“台里？”徐婉儿转而想到了什么：“哦，咱们台也是发行方，投资占了20%。”
《探探诈骗王》是法检牵头合拍，各占40%的投资，官台也投了20%。严格意义来讲，算是三方合拍。
法检两家代表都自知不懂拍电影，关于电影角色的人选，两方的代表都表示放权给章润泽。
唯独官台的投资代表站出来恶心人了。
不光他自个儿恶心人，还给法检的两个代表吹风，如今已是三方施压。
“他们要内定陆子芃？”徐婉儿早有耳闻。
章润泽鼻孔出气，嗯了一声。
“是张津京吧？”徐婉儿问道：“他那人进取不足，典型的保守主义，做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次新电影他不敢启用新人，倾向于陆子芃，倒也情有可原。
至少张主任不是故意拖后腿的。大家都想把项目做好，只是个人理解不同。找个机会谈一谈吧！”
“这倒是对了，”章润泽点头：“张主任就是怕项目黄了，让他声誉受损，有了污点。”
唯一的好处就是这一点了。
在官台里，多得是想搞破坏的宵小。
张津京极力推崇陆子芃，只是怕票房翻车，不是为了搞破坏而破坏。
“陆子芃啊，”徐婉儿轻轻摇头：“太白嫩了，气质也没有侵略性，眼神更是空空如也。往那里一站，就不像是巧舌如簧、蛊惑人心的诈骗王。他是受骗者还差不多。”
章润泽嗯了一声：“男主必须是外形不错的阿尔法型男人，有领袖气质，会让女生产生崇拜感。陆子芃？呵，只会让女人产生母爱吧！”
章润泽是个用心的导演，他甚至本人去监狱拜访过诈骗王的原型，那人确实是英武俊朗，爱斜眼看人，自带一股邪气。
所以当徐婉儿推荐江阳后，他看一眼就确定了，必须是这个人来演诈骗王。
“本来是质感不错的院线电影，男主换成陆子芃，那画面，”章润泽想起那滑稽的画面就笑了：“和八点档的偶像剧有什么区别？”
徐婉儿问道：“张津京认死理了？”
“那老东西犟得像一头驴，”章润泽骂骂咧咧：“差不多没救了。唉，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他非得出来插一杠，还联系法检代表搞破坏。”
徐婉儿眼珠子转了转，笑道：“也不是没有运作的空间。”
章润泽看了过来。
徐婉儿说道：“江阳的片酬是三十万，陆子芃顶天给一百万。但是，你觉得陆子芃愿意吗？他随便接个平面代言就不止这个数了。”
“哦——”章润泽领会到老婆的意思了：“再给他一个阴阳剧本，突出拍戏的艰苦，让他知难而退？”
徐婉儿笑道：“对，压片酬这块，张津京反驳不了你吧？阴阳剧本神不知鬼不觉，他还能和陆子芃对剧本不成？”
“妙啊，就这么定了，”章润泽拍手称赞。
“那二十岁女主选谁？”徐婉儿问道。
三十岁的女主敲定了长相颇具异域风情的人气美女扎雅，四十岁则是在影视歌都有建树的尹可宁。
关于二十岁的女主角色，章润泽如今面临二选一的局面：赵锦芒和张丹斐。
两个小女生都是新生代女演员的佼佼者。
论名气和资历，张丹斐更胜一筹，但她的表演偏苦情味，局限性高。而且她总给人一种邻家妹妹感，演起男欢女爱的场景，特别违和，让人非常没有CP感。
赵锦芒给张丹斐演过几次配角，小姑娘眼神灵动，可塑性高，早些年还运气爆棚，在国产票房前茅的片子里打了个戏份颇重的酱油，最近几年销声匿迹，但女大十八变，从小姑娘长成了少女。
“赵锦芒吧，”章润泽无心再纠缠这方面了，他已经心累了：“西山的老和尚算过了，赵锦芒旺剧。”
徐婉儿嘀咕道：“听说过旺夫克夫，第一次听旺剧。不过，我也是更偏向赵锦芒。”
……
姑苏城，创业园。
赵胜男翘着腿在桌子上，手里把玩着钢笔，神情肃穆。
最近诸事不顺，旗下的两个网红私自接活，还有一个频繁和别的工作室联系，蠢蠢欲动。
国家又出台了好几项政策，明里暗里都在打压直播行业。
唉，诸事不顺！
江阳这边，原本临门一脚的项目，也能黄了，真是流年不利，撞了太岁。
赵胜男从抽屉里翻出一个打印本，那是楚默砚发来的电影剧本。
楚默砚的电影和《探探诈骗王》撞了档期，赵胜男原本想着拒了楚默砚，二者权衡下，肯定是《探探诈骗王》更稳妥。
楚默砚的电影噱头十足，商业性质更浓，但很有可能面临分级审查的危险，到时候要上R级院线档。
“顾飞红的能量真大，竟然能做到全亚洲发行，甚至全球也不差，”赵胜男唯一在意的点就是楚默砚自称电影可以全亚洲发行：“她们娘两对这个电影这么自信？”
翻开打印本，看了几眼，就是很普通的霸道总裁爱情故事啊，只不过是暗黑色调的。
“真不懂年轻人的爱好了！”
赵胜男合上的打印本，封面是四个大字：《五十度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