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说着，眼中硬是挤出了几个泪疙瘩，可以说是声泪俱下。
江晚看着梁明没有反应，小声的在一旁提醒，
“梁大哥，这是教坊司的掌柜，季五峰季老板。”
梁明自然知道眼前这人是谁，当初他和这人还有一面之缘。
也听过宋知月提起过此人。
季五峰，为人和善，乐于助人，是一个平日里，就算是看见叫花子都会多扔几两银子的主。
方圆百里有名的大善人，但凡有人求到此人头上，就算是散尽家财，他也会拼尽全力。
可不知怎的，就在此人过来的一瞬间，梁明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丝怪异感却又很快消散了。
“季掌柜放心，我们必然会竭尽所能来给这些无辜枉死之人讨回公道，不过，昨日夜间，你可发现了有何不对之处？”
梁明话锋一转，眼神一瞬不瞬的落在了此人身上。
他不是不相信这个季五峰，而是如今这个时代，人心是最不值得相信的玩意。
尤其是这些有钱的人，大多眼高于顶，藐视众生，上官家如此，旁人又能好到哪去？
季五峰像是一眼就看穿了梁明的想法，他叹着气，“唉，梁大师有所不知，前些日子我染了风寒，这坊里的大大小小的事务也都交给了下人打理，昨日我喝了药就早早睡下了，谁能想到就是出了这档子事儿？我也是一大早才知道的。这教坊司，人人都可给我作证。”
听到这番话，梁明眼波微转，神色如常，含首点头，“即使如此，掌柜的也莫要太过伤心，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梁明和江晚兵分两路。
梁明去这些姑娘死前所去过的地方探路，江晚这是去询问昨晚的目击证人。
来到一间被拖到岸边的花船，梁明隔着远远的就看见了那花船的底部浮现出黑色薄雾。
这东西隐藏在阴影当中，就像是那伤人之物，临走前无意留下的。
梁明来到船边，花船的底部被凿了一个大洞，大半个船身都已经被水给淹没了，还是这些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拖到岸边上的。
在这花船的不远处，梁明瞧见了一个眼熟的人。
那人，居然是教坊司之前伺候徐娥娘的婢女！
她像是在等什么人。
一瞧见梁明，便一路小跑的冲了过来。
这婢女先是屈膝行礼，“大人，我家姑娘有请。”
若是记得不错，这人在徐娥娘出事之后，便留在了宋知月的身边。
此时来找自己，应该是宋知月的意思了？
“花魁，近来可好？”梁明装作无意的随口问道。
“托大人的鸿福，我家姑娘一切安好，大人，我家姑娘已经等候多时了，大人，请随我来吧！”
这婢女说着话，转身就走。
而那副不履匆匆的样子更是带着几分急迫。
这人，好像很怕他？
“大人，莫不是你之前做了什么亏心事吧？这女子怎么见了你像是见了鬼一般？”素染出声调侃。
秦怜儿顺势反击，“大人身正不怕影子斜，哪儿做过什么亏心事，你以为这天下之人皆如同你一般？！”
眼见着这两只女鬼又要掐在一起，梁明用力的在灵宝袋上捏了一下。
又跟着这个婢女在教坊司里七拐八绕，花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才终于来到了宋知月的门前。
隔着门，梁明都能听见，从里头传来的嘤嘤哭声。
“这好端端的，怎么又出这样的事？斩鬼司的人都来了，姐姐，我看这教坊司实在是呆不下去了，保不齐，什么时候连命都保不住了！如今我这银钱还没攒够，怕是连赎身都不能，这可怎么是好啊？”
这女子的声音听着有些陌生。
梁明收回视线，皱着眉，趁人不备的时候，随手在船中长廊的底下甩了一张符纸。
看着那符纸再贴到横梁上之后，隐隐不见，梁明才跟着婢女一到进了屋。
一进门，胭脂水粉的味道险些将他熏个跟头。
这屋子里，竟然站了不少人。
一眼看去，足有二十几个！
而宋知月坐在首位，正在安慰着身旁哭哭啼啼的女子。
瞧见梁明进了门，她赶忙起身。
“明大哥，你可算是来了，我正想让人给你送信，便听说你和斩鬼司的江队长一道过来了。”
许是见了梁明，她那张一直紧绷着的小脸上神情终于有所松动。
她双眼泛红，嘴唇颤抖，微红的鼻尖也因为紧张浮起了一层薄汗。
宋知月生的漂亮，在这教坊司里，几乎是艳压群芳的存在。
更是一个回眸一笑百媚生的主。
如今这副小女儿的姿态，更是惹人怜惜。
梁明心猿意马，可旁边女人的哭声适时响起。
“你就是那个救了上官公子的大师是吧？你快来给我算一卦，看看我还能活多久，我这吃苦受累的靠身子赚钱，别到时候钱都还没花完，人却走了。”
“是啊，大师，你到底瞧没瞧出今日之事，因何而起？”
眼看着梁明不肯说话，这些但凡见了男人就恨不得把脸贴上去的姑娘门，登时变了一副面孔。
“我们这姐妹提心吊胆着呢，你怎么反倒端起架子来了？”
“你若是管不明白这档子事，就早点哪来回哪去吧？别在这耽搁我们时间了，如今，这人都死了，你还有心情来瞧宋姐姐？真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这些姑娘们，你一言我一语，个个夹枪带棒。
梁明不愿和这些女人一般见识，板着一张脸，看向了宋知月，“此事，我心中已有大概，放心。”
说着，梁明上前一步，俯身在宋知月耳畔小声开口。
“这些日子你紧闭门窗，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你就暂时先不要见其他人了。现在闹出了人命，教坊司恐怕得有些日子不能营业，若是缺什么少什么，只管派人来与我说。”
宋知月俏脸一红，骤然睁大了眼睛。
“此番必然危机重重，明大哥你要相信，奴家……奴家等你平安归来。”
两人之间的一举一动被周围的姑娘看在眼里。
一时间，风言风语四起。
可只有宋知月知道，在梁明近身的一瞬间，她的手里，被塞进了一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