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多少，十五两？抢钱的吧？”
姜竹夸张大叫，讪讪放下手中的小瓷盒，见周围的夫人小姐，甚至连丫鬟都对自己投来鄙夷的目光，瞬间停直腰板，理直气壮道：“十五两算什么，连我买个簪子的零头都不止这些。”
哼，要不是哥哥读书辛苦，母亲把钱都拿去给他补身子买笔砚了，她何至于荷包空空。
“是啊，姜小姐一向阔绰，肯定看不上这区区的十五两银子，小的见您刚才喜欢得紧，要不买一盒回去试试。
这个可是从京城那边传过来的，皇城里娘娘们用的东西，保证一盒就能让女子的肌肤像剥了壳的鸡蛋一般水嫩。”李掌柜一拍掌，陪笑奉承着，眼中却充满讽刺。
“呵，瞧她头上戴的，何其磕碜，打肿脸充什么胖子。”一粉衣小姐讽笑一声，抬眼将姜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又笑了起来，嘲笑意味十足。
姜竹顿感耻辱，当即上前推搡了粉衣小姐一把，还想抬手打她一巴掌，但被一婆子拦了下来，不由气得破口大骂：“你这张烂嘴，活该被人撕了，少看不起人了，你知道本小姐是谁吗，竟敢在我面前放肆。”
“你这穷酸鬼，竟然敢动手，我管你什么身份，我就是看不起你，怎么了？呵，你要真有钱有势，你倒是把它买下来啊，少在这里装阔。”
粉衣小姐不甘示弱，也上前推了姜竹一把，姜竹本还想还手，但见对方身后还有一个丫鬟和两个身材高壮的婆子，就没敢轻举妄动。
“你这小贱.人，信不信我告诉我叔叔把你抓起来，我叔叔可是姜知县，他平日里最疼我了，抓你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
姜竹说完，不由抿了抿嘴，心里有些后悔，但转念一想，她又没说慌，虽然，虽然跟姜枰这个叔叔没说过几句话，但总归是一家人他不会不管她的。
没错，想到此处姜竹越发有底气了，双手环胸，气势汹汹的瞪着眼前的粉衣小姐。
后者还想说些什么，被自家嬷嬷扯了扯衣袖，想起民不与官斗，冷哼一声，越过姜竹就走出了店铺。
“居然是姜知县的侄女，啧啧，这么个性子可一点儿也不像姜大人啊。”
“就是，姜大人多么爱民如子啊，听说他可从没欺压过百姓，怎么会有个这么仗势欺人的侄女？”
“不会是假冒的吧。”
姜竹听着四周窃窃私语的声音，咬唇一跺脚，再也不想来这家店了，刚想带着自己的丫鬟离开，就听见身后响起一道娇声：“姜小姐留步，这香粉我送与你了，就当结个善缘。”
闻言，一转身就看见一个身穿云须绸长裙的美妇人从二楼走下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丫鬟，通体富贵好不气派。
“你是谁？”姜竹眯了眯眼，手搭在丫鬟花询小臂上，端起架子来。
玥娘见状只觉好笑，手扶了扶头上五雀争海棠的步摇，娇笑道：“一个小人物罢了，比不上姜小姐身份尊贵。”
“哎哟，我的姑奶奶，您啥时候到的，恕小的眼拙竟然没见着，应该我亲自伺候您挑选才是，那些不懂事的小崽子们怎么配伺候您呢？”
李掌柜一见到玥娘那简直就是老鼠见了粮仓，走不动道了，精明的双眼都在发光。
“李掌柜这张嘴可真会说话。”玥娘捂嘴笑道，看了一眼姜竹，又指了指摆放在柜台的那盒香粉，对着李掌柜开口说道：“把这个包好送给姜小姐，账记在我头上。”
李掌柜点头称是，手脚麻利的亲自动手把香粉包好，双手递给姜竹，心里却在琢磨着，这姜竹什么时候和张公子的小妾相识了？
“本小姐可不是谁的礼都收的。”姜竹话虽这么说，但那眼神却一刻都没有从那包得精美的香粉上移开，可也没有伸手去接。
李掌柜看了一眼玥娘，手却没有动，仍然伸在姜竹面前，只要她一抬手就能接住。
玥娘整理裙摆，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她身后的丫鬟小苹见状，帮着解了答，语气倨傲道：“我家姨奶奶是张家大公子的小妾。”
闻言，姜竹脸色一僵，追问道：“可是张知州张大人的嫡长子？”
“正是。”小苹点头。
想起前几天来家中参加宴席的张夫人，姜竹揪了揪帕子，那可是郁南城人人巴结的对象，若是能嫁进张家，那岂不是掉进富贵窝了？
姜竹再次打量了一番玥娘，见她从头到脚没有一处是便宜货，只觉张家一个做妾的都这么有钱，这么威风，那要是当上张家正头夫人，岂不是跟宫里的娘娘一般了。
虽然那张大公子已娶妻，但听闻是个病秧子，早晚都要死的，若自己能补上这个缺口……
张夫人那日对自己的态度并不热络，想来是不太看得起自己的门第，而且她也没有机会再见张夫人一面。
讨好不了未来婆婆，还不如现下结交了张公子的小妾，等日后熟悉了，再让她帮忙在张公子跟前多提提自己。
要是张公子真对自己上了心，当娘的哪有拗得过儿子的，到时还怕嫁不进张家吗？
想着以后的快活日子，姜竹只觉一颗心都软乎乎的，看向玥娘的眼神也不自觉柔和下来，带了些亲近，但还是端着架子，偏头对花询说道：“那就收下吧，别辜负了人家一番心意。”
那样子就好像收下这盒香粉，是对玥娘的施舍，是对玥娘的恩赐。
花询忙上前从李掌柜手中接过香粉，然后退了下去。
见状，玥娘脸上的笑意越发大了，衣袖下的指甲却不断收紧，直到掌心传来刺痛方才松开手。
然后上前两步亲亲热热挽住姜竹的手，温柔道：“姜小姐真是爽快人，说句实话，我一见着小姐你便觉是天上仙子下了凡，普天之下就没见过比你长得还清新脱俗，美貌过人的姑娘了。”
“哪有，莫不是你说这些漂亮话来哄我的吧。”姜竹嘴上这么说，却笑眯眯的拿手背碰了碰脸颊，一脸得意。
玥娘心里冷笑，可不就是哄你的，蠢货。
但脸上未露分毫，只笑着说：“怎么会呢，我可从不说假话。”
“哦，对了，明日城西有一家新开的戏馆据说请来了京城的戏班子，都是在郁南城从没瞧见过的，我订了一间厢房，正愁没人陪我去，也不知姜小姐你可有兴趣？”
“戏班子？我明日正巧有空，就陪你去一趟吧。”姜竹似是勉为其难答应了。
“那就谢谢妹妹你了，姐姐我托大叫你一声妹妹，姜小姐不介意吧？”玥娘说着，还把姜竹往二楼拉，嘴上嘀咕着：“这二楼只对贵宾开发，我带妹妹挑些好的就当见面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