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不愧是他的孙子。”苏长生冷声说道，言语中满是嘲讽，但更多的是无奈。
原来从他进入北荒城开始，悦钊便已经知道了一切，但那么长时间以来，不多不少的接触，他却伪装的如此完美，未曾让他起过一丝疑心，就像苏长生这十余年以来，一直将山人当做信仰一样。
他与他，真无愧于爷孙二人。
悦钊的脸上浮现出愧疚之色，是真诚的，但在苏长生的眼中，是无法辨别的。
因为他已经不愿意再去选择相信了。
或是觉得气氛有些沉重，悦钊主动开口说道：“留在北荒城，我会护你周全，虽然我无法违背他的意愿，但至少不会伤害你。”
这是他示好的一种方式。
可苏长生早已厌倦了这里，就算没有苏家与柳青芷，他也不会选择留下的。
“可我不想留在这里。”苏长生摇了摇头，语气坚定的回道。
“所以你想让我助你离开这里？”悦钊问道。
“算是两清了。”苏长生点了点头，平静的回道。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愧疚与怜悯，因为任何一件事情的发生都并非偶然。
要怪，只能怪自己太愚笨，未能早些发现，而他也确实是需要悦钊的相助。
其实他又何尝不知，倘若师傅真的想让他离开，怎么会做不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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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让他来找悦钊，不过是为了帮助他解开心中的结，正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他修的又是随心道，既是结，终究是要解开的，否则影响最大的还是他。
“你若去荒地，苏家不会给你好脸色的。”悦钊深叹了口气，颇为无奈的说道。
“可他们也不会伤害我，否则的话早就动手了。”苏长生异常自信的回道。
对于这件事情，他虽然没有任何证据，却格外的有底气。
因为他细细想过，苏家倘若真想杀他，他根本不会活到现在，以至于失去了山人的保护，苏家也不过是安排人来希望他留在北荒城，却并未夺他的性命，要知道解决一个会造成麻烦的人，最好的方式莫过于杀了他。
但苏家一直没有动手，一定是有原因的，或是因为人，或是因为事，只是他不知道，但他想知道，所以苏家便又是非去不可的。
苏长生的回答很坚定，他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余地，所以再多的劝诫也是无谓的。
“今夜来此，我会安排你离开的。”悦钊深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
苏长生没有说谢谢，他觉得自己不需要说谢谢。
这确实并非悦钊欠他的，但他不说谢谢会让自己心里爽快些。
但其实但他很想骂人，就像骂苏家那中年男子一般，痛痛快快的骂上一句，可他又找不到任何可以骂人的理由。
因为从始至终悦钊所做的不过是出于人性。
况且，他觉得悦钊或许想让自己骂他，而他不想让他称心如意，因为他想让他永远愧疚着。
“夜无双呢？”苏长生顿了顿，深吸了口气后问道。
“她走了，我也不知道她去了何处，爷爷答应了圣皇不会伤害夜氏一族的人。”悦钊很是无奈的应道。
苏长生相信他的话，因为他完全没有理由去骗他。
就算是杀死了夜无双，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我可以走了吗？”苏长生问道。
“北荒城皇庭的门会永远为你敞开，这是我欠你的。”悦钊面色凝重的说道，一字一顿，很真诚。
苏长生没有回答，转身便离开了。
他多少是有些惆怅的。
离开皇庭后，他又一次经过了琅琊阁，但这一次他进去了。
总该要面对的，而有一句话是他永远无法忘却的。
姚家，没有懦夫。
他不姓姚，但他就是姚家人，所以他不会是懦夫，所以他要去面对。
无论是百年前还是如今，北荒城的一举一动总是逃不过山人的眼睛。
苏长生离开了神剑宗，去了皇庭，又回来了，他自是知道的。
而他依旧是一如既往的了解这个他一手养大的人，所以他很清楚他会进来。
他就是这样，永远不知道后退。
“你不该来此的。”山人背对着苏长生，沉声说道。
“你敢面对我？”苏长生并未回答，而是饶有兴致的反问。
“我怕我会杀了你。”山人的语气冷寒了几分。
“你不会，因为你修的是随心道，在你没有理由杀我前，你不会动手的，至少不会亲自动手。”苏长生非常自信的回道。
是的，就如同他了解苏长生一般，苏长生也一样很了解山人。
“你果然聪明了很多。”山人的语气有些苦涩。
“同样的错误我不会犯第二次，同样的人，我不会相信第二次。”苏长生的言辞很犀利，至少语气并不友好。
“知道吗，其实我很讨厌你，因为你有太多让我无法掌控的事情。”山人深叹了口气，转过身来，悠悠说道。
“我来此并不是想与你谈论对错，而是想告诉你，今日我就会离开北荒城，而这是你最后可以杀我的机会，倘若我没死，那么日后你会后悔的。”苏长生眯着眼说道，语气异常的严肃。
这算是宣战，却也是一种自保的手段。
苏长生对于山人的了解终究还是出乎了山人的意料，所以在听到这句话后，山人露出了讶异的眼神。
苏长生告诉了山人一切，便是为了让他的心知道倘若今日他死了，那么就是山人动的手，这样便会影响他的随心道。
所以苏长生主动说了，那么山人便不会选择动手。
“好深的心机。”山人喃喃自语。
“毕竟，我也做了你十多年的孙子，倒是很可笑。”苏长生自嘲一笑，很是鄙夷的回道。
话罢，他便离开了琅琊盟，这个先前名为琅琊阁的地方。
或许，他永远不会再回来了，或许当他再回来时，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人生总是会遇见各种不悦的事情，但也有很多事情是让人欣慰，让人愉悦的。
譬如他在离开琅琊盟后，遇见了宋寒，遇见了薛宁。
至少，北荒城除了天剑老人之外，还有两个对他很真诚的人。
至少，无论发生了什么，他们都不会离开他，他们永远都是他的兄弟。
有兄弟，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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